毛、刘、李、邓”在“信阳事件”中的秘密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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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再曝“信阳事件”真相


朱健国


路宪文的概况


在“大跃进”五十周年来临之际,2007年12月4日至9日,我就原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揭露“信阳事件”真相的一篇遗书——《“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全文一万八千余字,未刊稿)真伪问题,专程到信阳地区采访“信阳事件”当事人中的幸存者,经原信阳行署专员张树藩的秘书余德鸿先生确认,该文为身患癌症的原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1993年8月11日亲自定稿。

迄今为止,真正作为“信阳事件”全局性核心机密或现场知情者的回忆录,只有三篇文章,一是1993年春天,原信阳行署专员张树藩因身患直肠癌,抱病写出近二万字的《信阳事件:一个沉痛的历史教训》(删节稿载《百年潮》1998年12月第6期);二是原信阳行署专员张树藩的秘书余德鸿,在患贲门癌历经八年的思索酝酿后,于2001年9月17日定稿了二万多字的《痛忆“信阳事件”全程》(载2002年卷《中国农村研究》,中国社科院2003年7月出版);三是原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1993年8月11日定稿,2006年才在极少数人中流传的《“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

由于路宪文当年作为“替罪羊”被判刑,加上北京、郑州和信阳三地的档案馆至今仍不开放“信阳事件”档案,政府部门禁谈“信阳事件”,路宪文的资料成为“信阳事件”中极难查证者之一,网上查不到其照片和生卒年月,知情者记不准确,家属拒绝访问,因此,《“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一文成为研究路宪文和“信阳事件”重要资料。

从该文参照其它史料,人们可知路宪文的概况:

路宪文,山西人,1919年出生,1936年参加革命,1948年随“陈谢兵团”南下(归于刘邓大军指挥),1949年任信阳地区商城县县委书记(开始称“政委”),1952年11月6日至1954年6月,任中共信阳地委第二书记,1954年6月代理书记,1958年11月升任第一书记(全称是中共信阳地委书记处第一书记),1960年9月20日因“信阳事件”被撤职查办(经中共中央央政治局讨论决定),1962年经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定为“反革命报复罪”和“违法乱纪”(同案共22人,包括信阳地区一批县委书记),判刑三年(实为到一农场作调查研究,一天监狱也没呆);据说1979年路宪文给胡耀邦写申诉,说当年“信阳事件”处理时冤枉了他,要求平反,结果恢复了12级高干待遇,以行政副厅级任河南百泉农业专科学校校长(现改名河南省科技学院)。但路宪文仍然要求彻底平反,恢复正厅待遇。据说胡耀邦有批示:如果连路宪文这样的人都要彻底平反,我们还搞什么拨乱反正(1)?路宪文一直不服,离休后在女儿路霞和妻子李昕帮助下,多年不断上访喊冤叫屈;于1993年9月3日下午病逝(病逝日期据河南省科技学院组织部引自“路宪文去世报告”,刘保军提供)。据原信阳地区平舆县县长曹铭2007年12月20日回忆,路宪文一直比较能吹、爱吹。据河南省驻马店地区作协主席刘康健2007年12月21日说,他对260多名“信阳事件”当事人进行过采访,路宪文当年是河南省唯一不是省委委员的地委书记,他一直迫切想解决这一问题,这是路宪文在“大跃进”中拼命响应毛泽东、吴芝圃极左路线的主要动力,也是“信阳事件”得以产生的一种人性弱点和权力来源于上级的官场弊端。

路文是唯一的迫害者和责任者谈“信阳事件”


在一系列“信阳事件”重要史料中,原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的《“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虽然是一个未能正式刊出的文稿(也许因为路宪文在“信阳事件”属于反面角色而一直难以公开发表),却具有极其独特甚至是唯一的史料价值。其特征是:

一、“信阳事件”主要责任者是毛泽东、吴芝圃、路宪文。毛、吴皆无关于“信阳事件”的全面回忆与反思,而路宪文的《“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虽然有诸多为自己推卸责任和自我表扬的非客观叙述,但仍然披露了不少张树藩、余德鸿等人所不知晓的重要史料,如毛泽东对“饿死人”只算“工作问题”轻描淡写态度,如李先念要求“提前强行征购粮食”加剧了“信阳事件”的饿死率,如邓小平对“信阳事件”的无动于衷。

二、路宪文的《“信阳事件”的历史、社会根源及经验教训》是迫害者和责任者谈“信阳事件”。在其问世之前,所有关于“信阳事件”的研究文章,都是出于受害者和研究者,而路宪文具有双重性,他既是毛泽东、吴芝圃极权专制的受害者,也是积极主动甚至创造性地助纣为虐者,是致使信阳地区至少饿死150万人的迫害者和罪魁祸首——路宪文在 “信阳事件”时身为信阳地区土皇帝(中共信阳地委第一书记),在信阳地区有“一言堂”之威,如果他对毛、吴的“大跃进”不是那么创造性地呼应,如果他不在本区遂平嵖岈山创办中国第一个人民公社,由此创办公共食堂,不在大量饿死人后还残酷无情地“反瞒产”,“堵外逃”,“截信件”,让农民失去在家做饭的自由、逃荒的自由、通信的自由、求救的自由、说真话的自由,那么“信阳事件”可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死那么多人。

三、在张树藩、余德鸿、路宪文三位亲历者文章出来之前,国内外关于“信阳事件”和“大饥荒”饿死人的分析多集中于经济制度的分析上,如伯恩斯坦的“粮食的过量征购”说:哥伦比亚大学的伯恩斯坦1984年发表的《斯大林主义、饥荒和中国农民:大跃进期间的粮食征购》一文被公认是研究“大饥荒”起因的最早文献。伯恩斯坦在文中论述了粮食征购和饥荒之间的关系,认为粮食的过量征购是造成饥荒的主要原因;如林毅夫1990年在美国《政治经济学报》发表文章,认为“三年自然灾害”时的饥荒是因为农产品产量下降引起;如杨大利认为“人民公社和公共食堂的建立是造成饥荒的原凶”。云云。

但是路宪文的“信阳事件”回忆,以毛泽东、李先念、邓小平等在“信阳事件”中的表现的独家史料的叙述,驳倒上述盲人摸象,证明了“信阳事件”和全国大饥荒的根本原因是真实信息传播受阻,即真话受压,假话畅通。“信阳事件”和全国大饥荒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一党专制的政治制度的必然结果。


毛泽东、刘少奇、李先念、邓小平等在“信阳事件”中的秘密表现



张树藩关于“信阳事件”的回忆文章的重要贡献,是第一次公开揭露“信阳事件”大量饿死人;余德鸿文章的独到贡献,是第一次说出了“信阳事件”不仅至少饿死105万人,而且有大面积人相食现象,“信阳几乎村村人相食”;与张树藩、余德鸿文章等人关于“信阳事件”的披露相比,路宪文的回忆则在揭露了毛泽东和中共高层明知“大跃进”造成大量饿死人,仍然要坚持“大跃进”专制,对大量饿死人无所谓。这方面的史料,路宪文回忆了四处:

1、 在已往的史料中,都认为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是在1960年5月得到中央监察委员会“信阳事件”调查组的报告后,才知道河南省和信阳地区大量“非正常死亡”,并立即严肃处理,现在路宪文的回忆驳倒这种说法,路文说——

1959年2月,中央就知道商丘、新乡大量饿死人,但并不调查也不追究责任。“1959年春(2月),在豫东商丘、豫北新乡造成严重的饿死人现象。河南省委并没吸取经验教训,却向中央写了饿死5000人的假报告(实际十几万),当时信阳就曾支援他们每个地区1亿斤粮食。对饿死人的地区领导,只当工作问题轻描淡写地作了批评。然而他们对反映饿死人和浮夸问题的领导干部,则当右倾机会主义批判,说成是造谣、扩大化,是给三面红旗抹黑。这样颠倒是非,使整个河南的左倾思想愈演愈烈,在干部中造成错觉,造成人们思想的混乱,使大家失去了辩别是非的能力,人人自畏,个个看领导意图行事,说假话。从而形成了在河南全省范围内饿死人的思想根源。”然而,1959年3月10日,毛主席来到河南,召集省、地委书记在火车上开座谈会,没有一句话提及商丘、新乡大量饿死人。(此时毛泽东不可能不知道商丘、新乡大量饿死人,河南省委虽然只向中央写了饿死5000人的假报告,但饿死五千人也是惊天动地的,必然要报告毛。如若此时中央重处当地官员和吴芝圃,必不会有“信阳事件”,而没有“信阳事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饿死三千七百五十四万八千人。然而,以毛泽东为首的“英明党中央”,偏偏对河南省商丘、新乡大量饿死人无所谓,继续放任吴芝圃、路宪文以“大跃进”杀人。)

路文又说: “(1960年)5月,省委召开夏粮征购会议,这时灾情已停止(其实仍在继续)。中央派纪检会处长李坚带领一个小组到信阳检查。他找我谈话说:‘死人不是8万,10万也不止,20万也不止,推算有30万人’‘你为什么不揭省委,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顶得住吗?’我把这些给省委(吴芝圃)汇报了。他们说:这些办事人员就不了解中央意图,毛主席说了,死了一些人是工作问题,要总结经验教训,一般不要处分人。”


2、李先念以前一直作为正面形象出现在“信阳事件”中,但路文说,李先念提出“提前强行征购粮食”,加剧了“信阳事件”饿死率,也是“信阳事件”的责任者之一。 “(1959年)9月初,省委召开了三级干部会议,贯彻庐山会议精神。在传达庐山会议精神之后,省财贸书记宋致和传达中央粮食工作会议精神。他说:‘李先念同志讲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如果不抓征购粮食,庐山会议精神贯彻后群众就把粮食吃光了。征不到粮食城市生活怎样安排。要求在贯彻庐山会议精神的同时,两手一齐抓,一手抓征粮食,一手抓精神贯彻,早秋下来群众边收割边征购。’宋致和要求各地委书记向回打电话,让各县汇报产量,分配征购任务(往年都是从省里开会后回去再开会,动员,统计,最后分配任务)。”1960年夏天副总理李先念到光山县调查,车被满路的饿殍挡住,李痛哭流涕,可能想到了自己要求“提前强行征购粮食”逼死了信阳农民。


3、毛泽东对大量饿死人轻描淡写,使吴芝圃在信阳事件饿死人高峰期仍然在信阳地区逼农民交余粮。路文说:“可是(1960年春节)正月初八,省委召开六级干部会议布置生产和生产救灾工作,粮食厅厅长王秉章去找我,说信阳地区外调粮食计划没完成,要抓一下,赶快完成。我说我们已没粮食吃,不能再调了。吴芝圃把我叫到他家谈话说:‘宪文同志,粮食调购是中央统一安排,你必须服从,你需要粮食我供给。’会上吴芝圃讲:河南省有灾情,群众生活有困难,我们要自己解决,不向中央开口要粮食。有问题依靠群众解决(实际上是反瞒产),瓜菜代。”1960年3、4月份,吴芝圃又阻止调查死人问题。

“(1960年)3、4月份,吴芝圃要去中央开会,他和宋致和找我谈话说:宪文同志,信阳死了些人,你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向中央写个报告检讨一下就行了,不要有思想顾虑,我提出死人数字怎样报的问题,他说不要调查,死人问题调查不清楚,越查越多,让县委书记估计报一下就行了。”


“省委常委会上研究要枪决路宪文,征求各地市意见。据商丘地委副书记耿化伍说,大家谁也不发言。徐子荣在干部会上讲:要落实一下,杀人问题究竟杀多少为好,是不是大县杀八百,小县杀四百,一个大队杀四至五人(我亲自看过讲话稿),共2万人。据省委副书记杨珏讲:在省委讨论杀人问题,大家不好讲,我说杀人是大事,咱是否看看别省怎么办,或请示一下中央,大家一致同意。”


4、刘少奇一直主张严惩“信阳事件”直接责任者。其派出的代表公安部副部长徐子荣曾在河南省委讨论拟定了一个杀2万“信阳事件”直接责任者的计划,被毛泽东以“死官僚主义也是人民内部问题”驳回,邓小平也不赞成严惩“信阳事件”直接责任者。路文说:“据信阳地委副专员讲,(1960年底)邓小平从四川视察回来路过信阳,把信阳地委档案调出来看了一下,说各地都是这个调子、做法,信阳没什么特殊的,不同意杀人。”


刘邓大军在信阳一带呆过,邓小平此言既是实话,可能暗示“信阳事件”总根子在毛泽东,也可能有为信阳干部念旧情放一马。这就可以解释,1979年1月24日下午,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邓小平亲自为吴芝圃平反并主持追悼会。悼词中宣布:“对于强加给吴芝圃同志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应予全部推倒,彻底为吴芝圃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说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共产主义事业鞠躬尽瘁,无私地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2007年 12 月20日初稿 于深圳 早叫庐,2008年1月5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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