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三)

子忻聽了不置可否,只回了Adam一句:到時再說吧!即收線.

内心不是不猶豫,但中間相隔了三年多的光陰不曉得是否衔接的起?連續數日輾反側無法入眠.

在大學裡不是没有追求者.頭两年一門心思花在課業上,無心裝扮,再風流倜儻的男同學也視而不見.

大三開始受週遭女伴影嚮總算開窍了.不打扮不知道,一換下寬鬆T-shirt 牛仔褲及大背包的邋塌裝扮,馬上盼若二人,一新耳目.連遠在Stanford都有慕名而來的高材生頻頻示好.

子沂念著畢業後即回台陪伴父母的承諾總是無法全心投入一段新的戀情之中.

深怕一但用了心又要接受两地分隔的考驗讓自己倍受煎熬.

二十四歲的子沂剛在台北外資券商圈中站穩了脚跟,考進了UBS 研究分析部當上了最火紅的電子產業研究員.每天風塵僕僕地往返台北辦公室和新竹科學園区;週而復始的拜訪公司,看工廠寫研究報告.

外資機構的一貫作風是:付两倍的薪資幹三個人的活.往往報告趕出post在内部網路上給主管過目後再送出給所有法人客户做個股買進建議巳經是接近凌晨,而隔日七点不到已精神奕奕的在辦公室開投資早会,和全球有投資台股部位又對她推薦的個股感與趣的基金經理做one on one備詢.

仰慕及追求者如潮水般湧來,有在加大同學,親朋好友家中的適婚男子,更多的是公司同事及因工作接觸而認識的科技新貴.

子沂依然故我,不為所動.和所有表達愛慕之意的適婚男子保持適度的美感距離:除了公事,一切免談.

所有人都百般不解為何條件如此优越出眾的女子對愛情唯恐避之不及,漠然以对.

没有人知道子沂一畢業回台後整整等了Adam三個月.

直到大哥有回不經意地提起Adam已繼承父業當上了地產開發商,並赴美接回剛自加大畢業的女友一起返港打拼.

子沂一聲不吭.隨即向父母告假飛去紐約找昔日好友為伴,两週内看遍了百老匯大大小小舞台劇,尤其是歌劇魅影,一連看了三場,若不是好友求饒,她還會一直看下去直到返台為止.每當看到男女主角合唱All I Ask of You時子沂總是淚流滿面不能自巳.

這是Adam和她在短暫的一年半交往時間裡唯一一起看過的百老匯秀.

當時子沂剛從L.A.打包行李搬到位於舊金山的校舍等著準備五日後的開學.

Adam暸解她凡事必事先充份準備好的龜毛個性,鑽了個空檔,提前幾日從香港返回,特意停留在舊金山两晚給她一個驚喜.

當Adam風塵僕僕提著行李出現在女生宿舍的接待處時,宿舍裡為數不多的美国校友忍不住尖叫鼓掌起來.羡慕的對子沂說:妳實在太幸運了,有這麼愛妳的男友!

子沂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有男友相伴是一件挺不錯的事.

在眾人羡慕的眼光中子沂第一次主動擁抱Adam並拉他的手準備帶他去學校附近找旅館住.

臨走時子沂菲律賓室友Marian和子沂眨眨眼說:我今天應該不用幫妳等門吧?若是妳今晚不回來,我可以找我男友過來住嗎?

子沂從未預期過這樣的場景,羞紅了臉,胡亂地點了下頭拉著Adam落荒而逃.

两人在離校区三,四條街之遠的旅館放下行李,即相偕開車去漁人碼頭用餐.

用餐時Adam點了一支Krug rose(克魯格玫瑰香檳)配龍蝦.

子沂的每樣嗜好Adam都用心在觀察:他知道女友是超級亦舒迷,蒐集了整套亦舒小說在床頭前書架上.自两人開始交往後,負責替女友追亦舒最新出爐的小說成了他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偶爾他也會翻閲一下想瞭解為何子沂会沈迷其中.但对於一個平時只喜歡看新聞及各類球賽的二十一歲大男生難度實在頗高.他唯一能記住的是書中女主角喜歡在黄昏時分喝Krug rose及身披Shahtoosh,這是波斯語翻譯的意寓羊毛之王,羚羊毛披肩.所以他花了半年時間存下零用金送了一條淺紫色繡上深紫配金色鬱金香的Shahtoosh給子沂作畢業礼物.

當拆開禮物時子沂不是不感動.讓她感動的不是披肩昂貴的價格而是Adam的心.她内心第一次感到不知如何才還的了這份深情.子沂眼光閃閃似笑非笑凝視著Adam,緩緩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這是子沂自認識Adam以來表達過最親蜜的舉動.在這一刻裡兩人眼中只有对方.還未喝酒兩人即已先醉.

子沂亳無酒量可言,两三口香檳下肚臉上已胭紅一片笑容可鞠異常可愛.

Adam怕她喝醉搶先把剩下的香檳一鼓腦兒全喝光了.這才發現自己才真是喝過量了.

回程子沂不讓他開車,搶回開車的主動權.一路上風馳雷行的把BMW小跑車開到極速,四十分鐘的車程二十分鐘就到了,嚇得Adam酒意馬上散了一半.這是他第一次發覺到子沂在冷靜睿智的個性下浪漫不羈的一面.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最後一刻在情欲即將一發不可收拾時Adam踩了煞車.

他感受到懷中子沂赤裸身体的顫凜和恐懼但又要故作鎮定.

他急忙翻身下床赤身裸体衝進淋浴間足足洗了一刻鐘的冷水浴.

等他從浴室出來時子沂已穿戴整齊很内疚地望著他.

還未等子沂開口他已走上前去一把搂住她説:從妳十六歲開始我就在等妳長大娶妳.我知道妳不喜歡早婚,所以我給妳十年期限,讓妳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完.二十六歲時嫁給我然後專心生孩子照顧我.我都有十年計劃了,現在才過了两年,在這之前我是不會做任何傷害妳或讓妳不高興的事的.

子沂安心的被Adam摟在懷裡倦極而眠.

次日下午兩人心血來潮跑去downtown買票看歌劇魅影.

當演到ALL I Ask Of You時,Adam在子沂耳边隨著男聲一起唱:

No more talk of darkness,

forget these wide-eyed fears.

I\'m here,nothing can harm you-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Let me be your freedom,

Let daylight dry-your tears.

I\'m here,with you, beside you,

to guard you and to guide you...

Let me be your shelter,

Let me be your light.

You\'re safe:

No-one will find you.

Your fears are far hehind you...

Then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let me lead you from your solitude.

Say you need me with you here, beside you,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子沂,that\'s all I ask of you...

當時子沂聽的滿心沈醉,感動的熱淚瑩眶.滿心以這輩子有此良人為伴,夫復何求?

只可惜人生永遠在計劃之外,也在意料之外.

没想到幾年後場景依舊,歌聲依舊,但人事巳全非.

最後幾日在紐約不去看百老匯秀了,每日在Soho街頭嘻鬧買醉.

喝完再吐吐完再喝,想把昔日的甜蜜光景一口氣吐光直到失憶為止.

原來過去不是不痛,而是怕太痛了不敢去碰觸.欺騙自己先搁一旁.

這回子沂真是体會到痛澈心肺的意思了:百思不解自己平時那麼理智聪明,

居然會被同一個人欺騙傷害两次? 而且還對他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念念念不忘,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