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就算咱们捉奸在床,也只能说沈铁义通奸,未必有什么证据指他意图谋害你爹爹,这些物件便是用来让你二娘不打自招的。”
宝儿道:“不打自招?怎生用法?还请仙人明示。”
云海道:“我虽然是仙人,模样却生得稚嫩了些,有了这些物事,便可把自己装扮成老神仙,先隐身到她房间整些古怪,吓她个半死,再现身警示她,要她指证沈铁义,她必定不敢不应,到时候证据确凿,自然可以定沈铁义的罪了。”
宝儿道:“原来如此,仙人果然高明,只是可怜我爹爹,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妾房,两个最亲密的人居然背叛自己,还意图谋财害命,爹爹若得知,定会伤心欲绝。”
云海想了想,故作老成,道:“自盘古开天,世上便有了乾坤阴阳,善恶正邪,唯有惩恶扬善,世途才能归于正道,人民安居乐业。沈铁义虽然是你爹爹的骨肉至亲,但十恶不赦,早日除去这个心腹之患,对你爹爹有百利而无一害。”
宝儿闻言叹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道:“我去打个招呼,说我不用晚膳了。”说罢开门出去,不多时后回来,闷闷地爬上床去睡了。云海无聊,便修习仙法道术,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夜深人静。
云海行气完毕,探首窗外,只见月儿高挂,已是快三更时分,忙唤了宝儿起来,二人悄悄到王怜香屋外寻了个隐蔽的所在藏好身形,过不多时,果然听得轻轻的敲门声响,二人探头张望,只见沈铁义手中拿着个物事,正站在王怜香门前。须臾的工夫,那房门便开了,沈铁义迅速闪身进去,屋中却仍是黑沉沉的,半点灯火也没有。
云海和宝儿潜行到窗下,侧耳静听,屋内传来的却是隐约淫靡的呻吟声,宝儿不禁面红耳赤,如坐针毡。云海见状拉了她退到远处,道:“怎么样,现在你可相信了吧。”
宝儿满面怒色,道:“想不到二叔和二娘竟然真是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真是……真是……无耻下流……人面兽心。”
云海道:“你冷静些,别乱了咱们的计划,无论多大的事情,总有本仙人给你作主。”
宝儿兀自怒气冲冲,焦躁地来回踱步。云海劝她也不听,只好由她。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忽然传来“咿呀”门响。云海急忙拉宝儿伏低了身子,沈铁义闪身出来,警惕地四面观望了一阵,才向自己的住所快步而去。
云海待他走远,起身道:“好啦,现在是本仙人出场的时候了,你自己先回房去吧。”说着穿好太极道袍,粘上假的须眉,隐了身形,大步来到王怜香门前,伸手一推,房门却已从里面闩上了。云海心中暗道:“还真是麻烦。”凝神用灵力将那门闩挪开,推门走了进去。
王怜香正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忽然见到房门又无故大开,一阵冷风倏然袭来,不禁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竖,呆了好一阵,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把门重新闩上,正要上床,忽然眼前一片光明,桌上的油灯竟然莫名其妙地点亮了。
王怜香吓得连退三步,绊着凳子,一跤摔倒在地上,惊惶四顾,用颤抖的声音道:“小……小琴,是……是你么?我不……不是……不是故意害死你的,都是……都是沈铁义的主意,你……你可千万不要怨我。”
云海闻言暗忖道:“小琴是什么人?为何被她二人害了性命?不知道他们还做了多少坏事,待我一一套问出来。”四面一望,见书架上有笔墨,当下取了一管笔来,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冤有头,债有主。”
王怜香见毛笔凌空舞动,更是吓得牙关打颤,忽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拖倒桌边,张目望去,见了那六字,忙道:“对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是沈铁义说的,你撞破我们的……的奸情,非弄死你不可,主意是他出的,毒药也是他给的,不……不关我的事。”
云海暗道:“原来如此,你们这对狗男女,心肠都是恁地歹毒。”想了想,又在桌上写道:“坏事做尽,罄竹难书。”
王怜香见了,连忙将头乱摇,道:“没有了,没有了,再没做过别的坏事了,连想也没想过。”
云海心道:“这当口上,居然还敢说假话。”提笔又写道:“谋害亲夫,天理难容。”
王怜香见字,脸色登时惨白,瘫软在地,道:“不错,我是有想过,我无耻下流,我猪狗不如,不过都是沈铁义的主意,他心狠手毒,我……我不敢违背他。”
云海见时机成熟,现出身形,压着嗓子道:“你这毒妇,抬起头来。”
王怜香举目望去,见眼前赫然多了一个身着太极道袍,白眉长须的仙人,更是骇然失色,紧紧闭上了双眼,拜伏在地。
云海道:“我乃太上老君座下逍遥仙,今日下凡,便为收服你们两个孽障,阻止你们继续害人,你若听我一言,我或可向老君求情,免你一死,也免了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剥皮抽筋之苦,如若不然,定叫你万劫不复,永难超生。”
王怜香已是惊得几欲晕去,闻言忙道:“仙人只管吩咐,民妇无不遵从。”
云海道:“简单容易之极,明日一早,你趁着罗海志行骗之时,当众揭穿沈铁义的丑恶嘴脸便可。”
王怜香叩头如捣蒜,连声道:“是是是,民妇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云海道:“你可记住,此乃你唯一机缘,千万不要再行差踏错,本仙人会一直盯着你的,还有,本仙人现身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再度隐去身形,开门去了。
王怜香浑然不觉,仍然不住叩头,直到额角见血,方才止住。
云海从王怜香处出来,回到宝儿的房间,宝儿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了云海,忙道:“仙人,事情怎样了?”
云海道:“本仙人出马,岂有不成功之理?王怜香明日一早便会当众指证沈铁义的罪行,你随时准备通知官府,将他收押。对了,你们府上可有个叫小琴的?”
宝儿道:“有啊,就是二娘……王怜香的贴身侍婢,不过半年前已经得急病死了。”
云海道:“她哪里是得急病死的,只因她撞破沈铁义和王怜香的奸情,被这二人合谋毒死了。”
宝儿惊道:“啊,竟有这等事,怪不得小琴死时,脸色发绿,二叔……沈铁义和王怜香丧尽天良,杀人灭口,我再也不会留恋亲情,仙人你将他二人都收化了吧。”
云海道:“这……人世自有人世的律法,做仙人的也不便干扰人间秩序,还是交由官府来办吧。”
宝儿还要再说什么,云海抢道:“本仙人现在累了,要好生歇息,你可不要来打扰我。”说罢伏案而眠。宝儿无奈,也只好上床睡了。
第二日清早,沈铁义又来了,不过这回送来的只是一碗溶了珍珠粉的清水。沈铁义道:“宝儿,我听人说珍珠粉还是以清水送服的好,免得乱了性子。”
宝儿道:“多谢二叔。”上前正要接过那瓷碗,沈铁义的手却忽然一抖,险些将碗砸在地上。
宝儿一愕,道:“二叔,你没事吧。”
沈铁义道:“我没事,我忽然想起好象少放了一颗珍珠,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说罢匆匆去了,不多时果然回来,放下了瓷碗,又匆匆去了。
宝儿将瓷碗放在桌上,仍是无心饮用,云海道:“怎么?又没胃口。”
宝儿道:“是啊,宝儿又孝敬仙人了。”
云海笑道:“有心有心,总不能浪费了。”说罢将珍珠液一饮而尽。
二人来到前厅,罗海志早已装模作样地驾起了道坛,王怜香也在旁侧,却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罗海志鼓捣完毕,众人散了,王怜香也低头向外走去,宝儿见状不禁心中奇怪,忍不住道:“二娘,请留步。”
王怜香转过头来,勉强一笑,道:“宝儿,什么事?”
宝儿道:“二娘,你……你没有话要说么?”
王怜香道:“我……”才刚开口,沈铁义已插口道:“当然有话说,你二娘不知多关心你,还邀我去东山的栖霞寺为你祈福,咱们即刻便要启程,否则便会误了吉时了。”
宝儿道:“栖霞寺?栖霞寺在数十里外,岂不是要去整整一日?”
沈铁义道:“是啊,宝儿,咱们不跟你多说了,这就去打点上路。”说罢与王怜香向外去了。
宝儿满心疑惑,回到自己房间,轻声唤道:“仙人,逍遥仙人,你在不在。”
云海现身道:“本仙人在此。”
宝儿道:“仙人你不是说王怜香会当众说出真相,指证沈铁义吗?怎么……”
云海挥手止住了她,道:“这一点我也觉得非常奇怪,按照王怜香昨日的表现,断不敢再隐瞒作恶,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沉吟了一阵,接道:“如今只好等他们从栖霞寺回来再作打算了,你便好生歇着,我去罗海志处瞧瞧。”说罢隐去身形,悄悄来到罗海志处,查探了半日,这厮却只是吃喝享乐,没有半点异状。
沈铁义和王怜香这一去直到夜晚二更时分才回来,收拾用膳,直折腾到将近三更。云海和宝儿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又来到王怜香屋外查探。二人尚在远处,忽见一条人影过来,鬼鬼祟祟地走到王怜香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月光下云海和宝儿看得分明,这人竟是罗海志,二人不禁都吃了一惊,云海忖道:“王怜香不会跟罗海志也有暧昧吧,怎地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宝儿满脸疑惑,向云海道:“仙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海见罗海志闪身进了王怜香的房间,想要入内查看,却又怕撞着些不堪入目的场面,只得道:“你别着急,咱们等罗海志出来再作打算。”
罗海志这一进去,直过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出来,此时天色忽变,满天密云,月黑星沉,一阵狂风卷过,豆大的雨点砸落了下来。
宝儿道:“糟糕,就快下大雨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海还没答话,却见王怜香的房门开了,罗海志轻手轻脚地出来,低着头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他只走出数步,空中便是一道强电闪过,接着霹雳声响,暴雨倾盆而至,云海和宝儿不及躲避,登时成了两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