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15

15。

咏手里拿着医生的诊断书,眼光已经开始游离。

医生本来只是口头告诉她结果的,但她不相信,她要求医生必须给她书面的说明。那个老但还算矍烁的老头儿声音宏亮地说:好吧,我可以让助手帮忙打印出来,但无论怎样,尿液血液都是阴性,这是无疑的,您没有怀孕,女士。



“你确定?”

“是的,女士。”

“不会有错?”

“不会,女士,我们甚至连超声波都做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对吧!”

“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孩子明明在我的肚子里。”


“。。。”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搞错了,医生。”

“。。。”

“小姐,请你帮忙再查一下我的化验报告。医生,那个医生,他一定搞错了。”

“不会,女士,您的检验报告我已经查过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不负责,我的孩子明明在我的肚子里,作家可以证明的,我甚至看到我的孩子长大的样子,我和他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你们居然说没有。没有这个孩子。你们。。。你们。。。”

“女士,我知道您真的很想要个孩子,但遗憾的是,女士,您真的没有怀孕。您还年轻,以后会有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这些骗子,撒谎,撒谎。。。你们都觉得三木不喜欢我,不想让我有三木的孩子对吧,你们故意撒谎,故意的,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一支镇定剂被注射进咏体内的时候,她的声嘶力竭终于被停止。

夕阳从精神科病房的窗爬进来,停在咏白色的被单上,宁静而微弱。


我的懊恼反而亢奋地不知所错。我忘记了我不是医生,我更不是预言家。我所希望的,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挽救这个女人的唯一方法是找到三木,并让三木爱她,和她生活,包括吃饭和做爱。我想。

我停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着手开始搜寻三木和简的工作,我想找到他们两个之一就可以一起找到他俩了。

我向我所认识的所有人打听他们的下落。

我在网上的社会新闻里查找。


我到图书馆翻阅近期的报纸。

最后我甚至去询问阿泰和他的咪咪。

“三木?丢了?简也丢了?哎呀,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啊,亏得没和简那妮子有共同帐号,不然他们两个一起携款外逃,我都没地方哭啊。算了,就当我少赚一笔银子吧,不然最后转公民这一关好好敲她一笔。作家,你可要明鉴啊,可不是我藏了他们,嗳,我藏他们干嘛?我图什么啊我?”

在阿泰这里一无所获也是我预料到的。但这么久了,还是音讯全无,无论网上、报刊、熟人我几乎地毯似的扫了一边,仍是毫无结果。

一个月又过去了,我的写作、生活变得一筹莫展。


“端盘子怎么了,作家,全当体验体验生活。” 房客甲心思细腻,难怪,我们的阶级友情深厚啊。

“好吧,你这个主意不错,等这个生活体验完了,我就写一个长篇,叫《在美国端盘子的作家》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的窘,我忍。“或者叫女作家?或单身女作家?”

“那当然叫《在美国端盘子的单身女作家》这就叫眼球效应,作家,你写的那个《几木》不行,改改名字,叫《一个男人和N个女人》或《床第之间》啥的,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房客甲丢给我一罐啤酒,说:“你下午去吧,我跟我那朋友招呼好了,你去了先接外卖,你英文成,也算学以致用。呵。。。别酸,全当虎落平阳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完,房客甲也学以致用去了,他原来是搞力学的,现在在一家搬家公司打工。

我吸了一口气,一罐啤酒下肚后,呼出来的全是兴奋了。

接外卖的日子很好,我仪表堂堂,老板有的时候会让我带位,这样小费可以多些,还可以在餐馆吃三餐。回家虽然晚点儿,但有啤酒,后来升级为白酒,每次我都吸足一口气,酒便一干二净,然后舒舒服服地呼出和酒的度数成正比的兴奋。


我不再为那些账单发愁,不在为小说发愁,更不再为前妻催债发愁,儿子可以进入我呼出来的兴奋,简、三木、咏,关我什么事?叶子呢,我真的管不了这么多。

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在我的日子里了。我才发现,日子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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