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年痴呆我怕谁?

有部电影叫《Memento》，中文翻译成记忆碎片。俺现在的情形跟那哥们差不多，前脚的事儿，后脚就忘。有好事者在俺的诊断书上大笔一挥说，先兆性老年痴呆早期，学名叫阿尔茨海默尔氏痴呆症。也就是说，俺还没来得及更年，就迫不及待地进入老痴阶段了。心下郁闷之际，由不得遥想当年。

三岁时，唐诗300百首就正背如流了；五岁时，大段的毛主席诗词张口就来，一点儿不怵；上了小学，什么岳阳楼记、滕王阁序，就跟小周同学的Rap 一样，天天念叨。甭管多长多难背的书，都被俺轻松搞定。工作之后，几百个客户的名字加电话号码，全都记得真儿真儿的。往往人家那边刚一喂，俺这边立马就：“哎哟~~~~，这不是张姐嘛。您那20个猪头已经上了波音747，明儿晌午，一准儿送到。情好吧，您呐。”嗬~~~，那脑袋瓜子转得这叫一快，绝对奔三奔四的水平。

现在可倒好，几秒钟之前想着要去厨房倒杯小酒来喝，可等走到厨房就搞不清楚自己进来是为嘛的了。俺要是闲散人员也就罢了，大不了忘了少吃两顿饭。可俺还得挣钱养俺糊口啊，被老板cei是小事儿，饭碗丢了，俺找谁哭去啊。所以，俺从去年10月份平生第一次用了Daytimer，大事儿小情儿地都得在本本儿上写写划划。如若不然，市场部的活儿巨细靡遗，丢三落四地误事儿啊。Outlook里有reminder，手机里有Alarm，随时提醒俺饭局、会议、交帐单、Pay房租、张三儿的baby shower、小四儿的离婚纪念、赵钱孙李王二麻子的生日和死祭。就这么全副武装，十面埋伏的，俺还是照忘不误。最可气的是（请相信，不光别人生我气，我自己也来气），今儿个还跟哥哥姐姐们聊得热乎地恨不能穿一条裤腿儿，明儿就对不上号了。有MSN对话为证。

“岑岑，早上好”

“妈呀，Yvonne妹妹，好久没见了！”

“我不是Yvonne。”

“不好意思，老眼昏花了。原来是你啊。”（大脑以128X的光驱速度运转，搜索中……）

“呵呵，没事，没事。”（多大度的MM，惭秽啊）

“你的电话号码怎么变了？”

“啊？我给过你电话吗？”

“嗯？没给过？这个……那个……”（拖延时间之际，狠狠地看了几遍MSN的邮件地址：[e-mail]。不成，figure out不出来）

“哈哈哈哈”（好家伙，笑得这叫一碜人，俺这一身冷汗，从耳朵根儿流到了脚巴丫儿）

“嘿嘿，谁啊，笑得这么甜”（厚着脸皮赶快send过去一媚笑）

“你丫儿真TNND差劲，楞逮住俺叫MM。”

？!$%&)*&^%$%$（这下闯大窝了）

“昨天，你不是还咬牙切齿地发誓要耐俺一辈子的？”

“有这事儿？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丫蒙我啊？”

“心虚了不是？说，俺到底是谁？“

“你，你不就是那个谁嘛。”

……（此处省略1501.5个字。那半个是emoticon）

原来，人老了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儿。昨天，我还跟我的客户们发信说，这1006.0版的我们以后就不做技术支持了，您麻利儿地升级吧。我们老板的口号是：Upgrade until they die！（升级到死）。估计俺这大脑的内存和CPU寿限已到，也得跟着升级了。要不就干脆换一新的。

话儿赶话儿，说到这儿，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叫《The Straight Story》。讲的是，73岁的二战老兵Alvin Straight和智力有些障碍的女儿，在Iowa的一个农场里过着平静的田园生活。有一天，因相互赌气10年未曾走动的兄弟快要去世的消息传来，让他心伤不已，他很想在兄弟去世之前能见上他一面。可是，老人的视力不好，没有驾照，日常行动也要柱着两只拐棍儿。但天性好强的他，从来不愿开口求人。思虑再三，最后老人怀着一颗朝圣般的心起程了，他驾驶自家的割草机（亲，请注意是割草机），后面拖着一个10英尺长的Trailer，以每小时5迈的速度，穿越了260英里的腹地，楞是从Iowa的Laurens开到了Wisconsin的Mt. Zion。影片没啥大导演，也没啥大星星。简单的人，简单的事儿，但看得俺心里直抽抽。

Alvin一路遇上了很多的陌生人，有离家出走的少女，二战老兵，还一群年轻的公路自行车赛手。电影中间有一段，老人和自行车手们同宿在一个营地过夜。熊熊的篝火边上，年轻人们精力旺盛，笑谈有声，而老人刀凿斧刻般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静静地象一座雕塑。突然，有一个小伙子满不在乎而又略带对老朽之同情地问老人：“What’s the most scariest thing of being old? ”（人老了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老人停顿了片刻，缓缓地答到：“The most scariest thing of being old is you always remember the time when you were young。”（最可怕的事情是你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年青的时候）。此言一出，小鬼们都老实了，一个个作沉思状。在这段“朝圣“的旅程上，老人 Straight把他的人生阅历和睿智，分享给每一个相遇的人。没有空洞的说教和依老卖老的训诫，最平实的话语里蕴含着最深切的人生感悟。

电影里除了Sissy Spacek 脸熟儿之外，其它都名不见经传。扮演Alvin的 Richard Farnsworth 是演电视剧起家的，对于年轻人来说比较陌生，但其演技不可轻视。《The Straight Story》是他一生中拍的最后一部电影，该片曾经获得了“光屁股小人儿奖“的最佳男演员提名。

跑题了，俺今天不是写影评的。总之，为了不让自己看着象30岁，聊着象50岁，俺曾经拼命扩大自己的知识面。先从花儿乐队那首口水歌“洗刷刷 ”开始，再强努着濒临失常的神经读了两篇郭敬明狗屁不通的文章，腆着脸地向人家80后跟前凑。末了，遭了白眼不说，人家还阿姨阿姨地跟我解释，啥叫酱紫。我一个急火攻心，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大喊一声，我是老年痴呆我怕谁？

现在想来，那位白天教授，晚上禽兽的同志，为啥要找个小女做老伴呢。都是这年老体衰给闹的。这头顶和能力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了，到这份儿上索性豁出去，就找一个黄花儿大闺女疗一下隐疾，你待怎地？羡慕去bou，眼红去bou。俺觉得这是对待生理性衰老的一种积极态度。至于，为啥有人年纪轻轻的，就心甘情愿地给人当老年“日”用品，就不得而知了。

昨天晚上跟一个哥们互相显摆各自的童年丽影。看着黑白照片里的Mini Me，心里不知咋的有股子酸直犯。夜里作了一个梦，姥姥家的黑漆大门，画着山水的影壁墙，幽深阴凉的抄手游廊。一个梳朝天揪揪儿的小丫头站在门口，冲着日头，露出亲亲的笑脸......

2007-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