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刚和李云是我的老朋友, 十年前,我刚刚到美国那时候,还是他们俩个一起来接的飞机,旧金山的秋天里,那么年青的我们在一棵果实累累的桃子树下有一张难忘的合影。我们曾经是国内外企的同事,程刚是我们英国总裁的翻译和助理,我和李云那会儿刚进公司,他对我们两个女孩儿还是很照顾的,后来因为都在准备出国就走的更近些了.互相交流信息,支个骗人骗己的傻招什么的。
来这个公司之前,程刚在国家海洋研究所工作,曾经公派在美国做过一年的访问学者,回来不再安心在事业单位工作才来到外企,开始不断的联系出国的事情。我在准备托福的考试,李云只是说也在考虑,结果没有半年,李云第一个成行,去了旧金山的一个语言学校,程刚跟自己的女朋友结婚,因为他老婆是外地的,我还给抓去做的伴娘,他是在以前的美国老板邀请下紧接着签证成功。我是最后一个。
他们接我的时候,程刚开他新买的七成新绿色道奇面包, 说是太太要生小孩了,是双胞胎男孩,等他们从中国都来的时候用得上,我们开他的玩笑,他也一点儿都不介意,眼镜下的细长小眼充满希望的闪亮。
李云在餐馆打工,上学, 很辛苦, 身体也不好, 我到美国前不久她还因为急性肾炎住过医院, 最近在家休学休工养身体。
经常有一个神秘的电话找她,非常磁性的男中音,李云不说是谁,我也没问, 我认识她的以前的男朋友, 他们的恋爱谈的惊心动魄, 要死要活的, 可最后的结果是李云亲眼见到那男孩出轨, 她出国的很大原因就是疗伤。可劫数没平息,躲到天边也没用。我只能暗暗替她叹气和祝福。
真正见到面是在我要离开旧金山的晚餐上, 李云说他要做东送我, 程刚也去, 他们都安排好的, 我只有从命。证实我的预感没有悬念, 他的年纪要比我们大至少十数岁,还算英俊,有些矮, 程刚已经认识他, 而且他帮程刚签字做担保人转学生身份。他愿意为李云的朋友做这么多,可见他是十分的在意李云, 我倒是替李云放心了些。
我去了美国的偏远乡下, 于我的朋友们,我就是他们的远程记忆存储,他们也是我的减压筏门, 密集的时候, 李云和程刚经常此起彼伏地打电话来, 李云从头细说她跟他的故事,她在餐馆打工因为劳累过度引发急性肾炎, 给送到附近的医院, 他是常常来餐馆吃饭的老客人,一个人来,只等李云的桌子,给几乎百分之百的小费,这次竟然也是她的医生, 没有他的帮助,她几乎没有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她知道他为她做了许多, 她也知道,他有老婆, 一个3岁的女儿,和一个几个月的男孩。可她没有办法拒绝他,因为她无路可走,她的父母只是老实人,没有背景,也没有更多的钱,她的机票是她用自己工作以来的所有节俭存储买的, 多出的万把块人民币换来的带零头的美金是父母的毕生积蓄。这些都远远不够负担这次生病的费用。更别说接下来的学费, 生活费。他说,我会照顾你。李云放弃挣扎,感激上帝还给她这条活路。
我的新生活, 4 小时睡觉, 6小时上课,2小时有轨电车, 5小时打餐馆工,剩余吃饭,温书,啃英文,讲电话,无比充实的寂寞着。学校里满眼看去竟没有几个亚洲脸。知道的也是越南, 泰国,日本。。。
有李云的前车之鉴,我兢兢业业的活着,每天叮嘱自己不能生病,不能车祸,盼望银行的存款快点上5位数,虽然每当开学又会回到很小的4位,可还是升位就长出一口气,很有成就感和安全感。
有天下课,跟以往一样,夺门而出,赶公车,撞倒一个男同学,结果他说的中文的对不起,我上了电车才反应过来,可连他的样子都没看到,不会是传说中的会说中文的非洲哥哥吧,我自己跟自己逗着乐。
第二天,又撞上了,他对不起一说,我就知道是同一个人,我补上两个对不起,看清了,真是亚洲人,很高兴, 可是赶车要紧,我也没停下罗嗦,到第三天,就有车送了, 我也就不用赶电车了:)
程刚电话里经常说的,他的学生身份保持的很吃力,太太的f2被拒2次,他顶不住了, 开始申请加拿大的技术移民,
一转眼,3年过去了, 李云把要搬进她那儿住的他第n 次赶回家,她跟我说,她有罪恶感,问我跟我老公kiss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她总是有些恶心,我说,“很好呀, 你不是有同性恋倾向了吧”,她呵呵的乐,说,“不会,不会是同性恋,顶多是双性恋,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拿下,怪不得,当时我们睡在一起, 看身边你细皮嫩肉得好舒服” 我给她逗得前仰后合,替我老公感谢她当时手下留情。
放下电话却有些伤感,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幸运的,那个送上门来被撞的男同学,后来变成了男朋友, 然后又升级为老公,第二代移民家道殷实的他理所当然的是我的依托,好多难题不等我毕业都迎韧而解。
难怪程刚有些时候愤愤地感叹, 美国还是我们这些女的好呆,他终于又等了2年,把在大学教书的太太和已经4岁的儿子们接到了加拿大,拿着加拿大枫叶卡在温哥华等公民,他的道奇终于因为太陈旧而被trade in,换上了宝马x5, 5年前给太太和孩子们的准备没有用上一次, 不过他很骄傲,虽然他没有在美国拿下身份, 可是他在西雅图有了一份高薪不错的工作,我和李云都为他高兴。
因为大家的日子都加入了很多的新元素, 彼此的联络就稀少了, 知道李云买了2个连体别墅, 一边出租,一边自己住,还跟朋友一起开了间日本餐馆,在7年之后,李云竟然和医生和他地太太成了朋友,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他的太太找过她,医生也去过中国找过李云的父母亲,而李云的父母也终于同意他们交往了, 当然条件是他要离婚, 可是,李云却真的翻过了这一页,我敬佩她。
程刚却出事了, 就在他马上可以拿到加拿大公民的前几个月,他被海关发现在美国非法打工, 禁止入境, 他不得以放弃了那份西雅图高薪的职位,他说,加拿大没办法找到同等待遇的工作,一家的生活只有靠太太在赌场发牌过日子。
李云问我要不要来看她, 因为,程刚拿到了公民,要开车去旧金山拜访她和以前的老朋友们 ,我掂量着带两个小小孩儿坐飞机根本没办法,上班本来就不是那么勤力,请假好象很心虚,只能给她打电话说不行, 李云说,“你把孩子过继给我一个才是正事,你继续生。”遗憾为什么我不能生双胞胎或者三胞胎,“我说你把我当猪呀,你怎么不生”。她说,她算过命了, 她这辈子不会有小孩子了,我骂,这你也信,她认真地说“信”。
接着,好久都没人理我,我打电话也没人接,这些没良心地,玩疯掉了, 等到我都怀疑程刚是不是真去看她了,怎么俩人都没想起给我电话,有天程刚从加拿大家里打来,要我无论如何要帮他找到李云,她不接他电话,我说,“ 她也没接我的电话”程刚说,“要是找不到她,我就完蛋了"我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支吾的不肯说。把我彻底吓坏了,他们俩个不会有什么事了吧。不能呀,按我对我这多年朋友的了解,可能吗?不能呀,不会,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