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婚姻·家庭

作家·婚姻·家庭
    
    木愉
    
    最称职的作家大都是最不称职的家长。作家的工作是创作，创作需要灵感和激情，不能用规范的朝九夕五来制约。而且，作家一旦进入状态，就会日月颠倒、物我两忘。常人要吃饭的时候，要上床的时候，作家也许正为一个人物的命运、一个情节的展开而癫狂着呢。这时候要打断他，不说要他的命，起码也是很扫兴的事。
    
    迟子建经常回老家静心写作，任凭外面莺歌燕舞，成天独处一室，自成一统。一天，她母亲中午来叫她回家吃饭。她很不耐烦地拒绝了。她母亲很委屈，在雨中落寞地走了。迟子建看到母亲打着一把伞，像一瓣蘑菇一样地往前移去，立刻就内疚起来。作家也有良心，人之常情也是有的，内疚会经常涌上心头，完了，还要继续制造内疚的事件。
    
    所以，作家也是一个婚姻不太稳定的圈子，不是因为他们是多情动物，就像文艺圈子那样。文艺圈子里的人也许老把戏跟生活搞混，所以生活是戏，戏也是生活。于是，婚变犹如一个剧情，来了，去了；去了，再来。而作家的婚姻不稳，多半跟生活起居时间分配有关联。要他把大把的时间陪家人玩乐、陪夫人逛商店、陪孩子逛公园……都是心痛的事。人家连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拿来写作，何况逛商店逛公园乎。配偶不会从人生使命的高度去理解，又不能坚守古时红袖添香的妇道，只是嫌他自我中心，久而久之，自然就分手了之。
    
    如果把作家的婚姻家庭都考察一番，会发现婚姻破碎的比比皆是。海明威结过很多次婚，最终还是孑然一身。聂鲁达跟第三任妻子在他的黑岛定居下来，每天面对着大海吟诵，在这里合上了他生命的篇章。中国的女作家群中，经历了婚姻又抛弃了婚姻的数不胜数，比如萧红、张爱玲、王海鸰、池丽……如果把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家简历都看一遍，会发现其中超过一次婚变的当在50％以上。光是2007年获奖的英国作家莱辛和2006年获奖的土耳其作家帕慕克都在婚姻上经历了变故。
    
    当年，托尔斯泰以老迈之躯愤懑出走，在那个小火车站上溘然长逝。于今想来，还是令人嘘唏。他以他的死对家庭作了最后的背叛。最优秀的作家是最投入的作家，太投入写作，就不免受不了家庭义务和责任的羁绊。选择了写作这种生命方式，跟家庭大抵就会生出一层隔膜，是否可以建立家庭，并在这个家庭之中过完自己的日子，也就成了一件仰赖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