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相亲记

想到什么写什么。有时是经历,有时是感想, 有时是议论,有时是杜撰的故事,有时是自己编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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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隔洋网恋是从被一个朋友介绍开始的——传统的说媒方式和现代化的通讯工具相结合,很有时代特色。那个介绍人是我的一个德国女友,酷爱旅游,广结天下仁人志士。这一次是在印尼,认识了一个同在印尼旅游的加拿大小伙儿名曰塞缪尔,塞缪尔虽然是个建筑师,但既懂文学又爱音乐,喜欢户外运动,崇拜大自然母亲。德国女友觉得加拿大小伙儿和我挺般配,就极力在他面前渲染我的不凡,终于引起小伙儿的兴趣,给我发了个投石问路的邮件,孤家寡人的我正在百无聊赖,见到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赶快应和,几个月下来,就把和懂文学爱音乐小伙儿的关系从扭扭捏捏发展成卿卿我我。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单身人最难过的日子,平时高朋满座的我一到这时候就凄凉得手心直冒虚汗,而且想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熬过这几天都不可能——总有好心人向我发出满怀同情的邀请,拒绝了是不识好歹,接受了是自讨苦吃。所以,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出去旅游——到天下的另外一群孤家寡人那里寻找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病相怜的人很容易彼此产生 惺惺之心,所以我的圣诞节出游也常常是给自己制造奇遇的机会。现在有了塞缪尔,不用再普遍撒网了,只要能重点打鱼就行,我把要到他那里过圣诞的想法一告诉他就受到热情洋溢的欢迎,于是,我一改以往对度假地摄氏20度以上的要求,在圣诞节到来的一周之前,来到了零下20度的渥太华。


从美国芝加哥转机,到达了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的渥太华。看见塞缪尔我有些吃惊——早知道他身高一米九,体重不足八十公斤,但是这两个数字结合在一起的视觉效果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也有点儿太过于修长了吧? 修长得像一个人在斜阳下的投影。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异常温柔的眼睛,这个算是个惊喜,一忧一喜,打个平局。塞缪尔看见我显得很高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你的英语讲得比写的还要准确。我心中暗自嘀咕:我把我平生最得意的照片发给你看,怎么效果还不如现在这个被旅途折磨得面目皆非的样子?不是审美有问题就是言不由衷。


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当我在他们家里安顿好行李,给自己梳洗打扮好之后粉亮登场时得到的评价是:“不化妆的你更好看一些。”

我心里有些不快: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干涉我的私生活了!


我带来几盒录像带,都是我们两个在邮件里反复探讨过的电影,但遗憾的是他没有电视机。

看电视使人愚蠢。”塞缪尔说。

电视使蠢人更蠢,使聪明人更聪明。”我寻找时机报复了一下。


看到塞缪尔的家居布置,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讨厌化妆——他太追求自然了, 整个房子找不到一点儿化学合成的痕迹。

家具都是我亲手制作的。”塞缪尔得意地说。

难怪形状那么原始,象刚从森林里捡来的,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夸了几句。


塞缪尔给我准备了一个挂满绵麻布料的卧室,看得出来他为我 的到来花了一番心思。

好惬意的房间。”这次我说的是心里话,崇尚自然的房间用来睡觉还是蛮舒服的。


整个的见面过程有礼有节,好像我们根本不曾有过鸿雁传书中的甜言蜜语。


我倒是非常庆幸他的礼貌——至少说明他是个正经人。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天天户外运动,滑雪,滑冰,都是我想象中加拿大人该干的事。我是个新手,常常需要帮助,拉着塞缪尔的手,有点让我产生了感觉。


好奇怪的事,本来有好几个月的铺垫,见到真人却好像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塞缪尔从第三天起才开始试着在不该碰我的时候做点拍拍肩膀,拉拉胳膊之类的小动作。


塞缪尔吃素,我也得跟着他一起高尚——吃用豆腐假扮成的香肠。这东西的味道很象中国的淹豆腐干,味道还不错,但是一连吃了三天,我有点饥肠辘辘了。


好在进餐馆里,他并不介意我点荤菜,在家里却不能做,“油烟味太难闻了。”塞缪尔拒绝了我要做饭的要求。我带来的味精,被他随手给仍进了垃圾箱,“那是毒药。”


我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望。塞缪尔是个好人,甚至是个优秀的人,在他故意碰我的时候,竟然还非常性感,我努力说服自己别太任性——都三十好几了,天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好事?


正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塞缪尔开始了对我的进攻,可能是因为我既不化妆也不吃肉了。“第一天看见你就想吻你,” 他说,“可是你的口红就像是横在我们俩之间的隔墙。”


口红也是毒药,他活得太仔细了,不过还好,活得如此仔细的人在中国不会被人轻易拉下混水。我还是在寻找接受他的理由。


我们毕竟曾有过几个月的心灵相通,我在他的进攻下很快进入角色——没有太多初坠爱河的激动,但却有了长久相知的温柔。


又到了元旦,塞缪尔说新年之夜我们哪儿都不去,他讨厌鞭炮的声音和气味。

不过你可以和我弟弟凯恩一起出去。”塞缪尔的弟弟凯恩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本来想元旦回来看望他们的父母,结果他们的父母却突然间看望他们自己的父母去了,所以临时决定在哥哥家里过年。


第一眼看见凯恩的时候我心里一紧:样子和塞缪尔很象,只是结构更合理,比例更协调一些,好像他们的父母先在老大身上实验一把,熟能生巧了之后又造出了老二。 凯恩大大咧咧的,很有些被加州阳光照耀过的风采。


我同意和凯恩一起去他同学家里过年。

我哥哥是个清教徒,你不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受苦吗?”我们刚进汽车,他就问我。

这正中我的下怀,我正想从他嘴里了解一下他哥哥的情况。

你哥哥是个好人。”我说。

凯恩大笑,“听我哥哥说,你是个很前卫的艺术家,没想到你还用好人坏人这样的词汇哪。”

我也笑起来,确实老土了一点。

一路上,凯恩侃侃而谈,既谈他哥哥,又谈他自己,好像我们是认识很久了的朋友。




他同学家里很有过年的气氛,这群其实只比塞缪尔小几岁的年轻人好像和塞缪尔整整相差了一代。

终于又吃到肉了!”我的兴奋让凯恩很开心。


我们开始跳舞,当了几天“好人”的我发现什么人就是什么人,装不来的。我施展浑身解数,把小时候练的那点武术杂技的功夫都发挥出来。


你的女朋友好棒。”有人恭维凯恩,凯恩没做解释,好像是在默认。


开车回来的路上凯恩突然间不说话了。这个小男孩有心事了—— 我心中暗想。


第二天早上,我们三人一起吃早餐。凯恩自己拿了个绿色的杯子,然后又指着柜子里其它的绿杯子和红杯子问我:“你是喜欢冲突,还是喜欢和谐?”

我喜欢中庸,”我说,“给我一个白色的吧。”

凯恩眯起一只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两天以后,凯恩和我们告别。他在和我说“再见“的时候,只动用了嘴形,没发出声音。

无声的”再见“竟然比有声的强烈十倍——我一下子伤感起来:真的还能再见吗?


离假期结束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多伦多有我很多陈年旧友,来加拿大一回不能不去看望她们。


你还是一个人吗?” 旧友们问我。

还是一个人。”我黯然地回答。


movieday 发表评论于
"好像他们的父母先在老大身上实验一把,熟能生巧了之后又造出了老二"
不错,不错。。。
lanliuer 发表评论于
回复过耳风的评论:
在墙头里流流口水就行了,可别站在墙头上啊!
过耳风 发表评论于
回复lanliuer的评论:
不要这么犀利,就准许我站在墙头往外流流口水啦
lanliuer 发表评论于
好了伤疤忘了疼。单身生活真的令人神往吗?
过耳风 发表评论于
单身生活令人神往,当然除了不能当双胞胎的妈妈之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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