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尘：走不出的迷惘之谷——从宋晴看现代知识女性(上)

By 秋尘

宋晴，是网络作家水影在其长篇小说《迷惘的风》中塑造的女主角。她曾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校花，一个有着一份稳定的美国政府的打工皇后，一个生活在典型的才子佳人式恋爱结合的家庭中的妻子，一个有着一对聪明可爱的ABC（美国生）儿子的母亲。

作为一个女人，生活对于宋晴来说，可谓好得不能再好了。但就在这种自身条件优越，丈夫也够出色，算得上一个楷模式的美满幸福家庭里，却上演了一场“迷惘”大戏。这“迷惘”之根，源于张成的回国创业，“迷惘”之芽，发于张成与年轻女性晓月的一场婚外恋，“迷惘”之花，开出宋晴与大学同校生陈子平一段难忘得寻死觅活的感情，而“迷惘”之果，却是宋晴与张成破镜重圆的双方意向。

中国北美移民家庭中，丈夫回国创业致使家庭关系破裂，近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显然，这部小说反映的正是这一当下的社会现实，也许正因为此，当这部小说在大地网站连载时，引出了不小的反响，也引出不少令人思考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原本理想的家庭，经不起几个月日子的分离？为什么当年对宋晴一往情深、苦苦追求的张成，会在回国半年之后就导演出一幕金屋藏娇？为什么宋晴会一再搞不清自己和丈夫的状况，让本来可以挽回的有良好情感基础的家庭不幸终于各奔西东？为什么宋晴与陈子平看似两情相悦的爱情却终于无法达成百年好合？如果张成没有经历事业上的挫折，他会回过头来，再向宋晴示好吗？在现实中，宋晴和张成真的能有破镜重圆的那一天吗？即使真如此，宋晴心目中的张成又将是怎样的一个丈夫？宋晴真会甘心就这样了却了自己吗？她与张成的重圆，源于儿子对父亲和父母团圆的期盼，源于她即时的需要，源于生活上一时的困难。那么之后呢？当孩子们飞出家，当生活不再艰辛，当她内心的情感需要和自我地位上升为主要矛盾时，她将如何自处？宋晴人生路上这段“迷惘”之谷，在小说的结尾，她走出来了吗？

一个人生活的不幸，通常我们认为要么来自其个性的某种缺陷，要么社会大环境使然。海外学子回国这一当下无法忽视的移民社会现象，有着历史和文化的必然。中国经济与政治在世界的日益崛起，与西方文化的不适应，都以外在的动因，召唤和驱使着飘零的学子们。于是，千千万万个张成出现了。他们或者为了一腔夙愿回国报效，或者为了个人事业更好地发展。同时，千千万万个迷惘着的宋晴出现了，或正在出现，她们即将面对或已经面对了我们上述提出的各种问题——这也正是这部《迷惘的风》的现实意义。

让我们回到小说的现场来试图回答上述的问题。首先，我们也许应该先来看看宋晴的“迷惘”之处，即她是怎样迷惘的。按照小说故事情节的发展顺序，我们可以不难找到三处。第一处是宋晴对弃美回国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当丈夫张成决定回国创业之时，宋晴的态度起先近似于无动于衷，事不关己；而当发现丈夫在中国有了外遇之后，她便火速决定举家迁居回国。显然，这一转变的过程表明，对于丈夫的回国这一家庭的变化对自己和家庭即将造成的巨大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结果，宋晴一直缺乏基本的、必要的思考的。作为一个妻子，她似乎并不理解，也并未试图去理解丈夫回国的事业需要和精神动机。作为一个母亲，她也并没有做好一个单亲母亲应付两个儿子生活的思想准备。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小说中虽然没有提到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东方母亲在西方打拼的艰辛和无奈，但我不敢奢望宋晴会一帆风顺下去。也许是宋晴之前生活太过一帆风顺了，也许是她天性的某种纯然品质，她在丈夫回国这一可谓重大的家庭决定之中，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因此，在遭受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的突发事件的打击时，她只有被动地回应。不仅如此，这些回应似乎又完全是本能的、缺乏思考的、甚至是意气用事的。面对眼前的问题，她既无力解决，又盲目决定，妄为作战。因此，在面对与丈夫的两个人的战争之中，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放弃阵地，最后又不得不回到美国舔舐伤口。

而从另一个方面上看，作为一个过来的女人，宋晴对天真、单纯、痴情的晓月的态度，更是令人心痛的。她既没有试图去理解同为女性的晓月，帮助她从情感的漩涡之中走出，也没有试图去理解丈夫与晓月的情感根源，在处理这段令读者十分同情的张成晓月婚外恋情一事儿上，我们的宋晴还竟然撕下了一个知识女性高贵典雅的面纱，换上市井悍妇的泼妇行头，胁迫丈夫张成到医院与即将分娩的晓月上演了一场快刀斩情缘的唐突剧目。其结果，晓月虽然离开了张成，但宋晴并没有挽回张成对她已经迷失远去的情丝。

此宋晴之第一“迷惘”——不自知，也不知彼，致使她总是被动应战。此“彼”不仅有丈夫张成，也包括情敌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