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尘：走不出的迷惘之谷——从宋晴看现代知识女性（下）

By 秋尘

宋晴“迷惘”之谷的第二处，表现在她与陈子平坠入情网而又知难而退。回顾小说的情节，我们发现，宋陈之恋，发生在双方都处在人生道路的低谷时期。宋晴发现丈夫有了外遇之初，即刻离家出走到好友处散心，巧遇大学时期的仰慕者陈子平，此时之陈，正是离婚待娶之身。我们也可以认为，正是在双方互相需要的时候，她们相遇了，一个正在寻找，一个需要安慰，因此就交往了下去。而作为旁观者，我们都不难会有一问：如果宋晴此时依然是未嫁之身，她是否会与陈子平坠入情网？如果让我看，可能性并不大。原因很简单，宋晴个性中的矜持、自傲，与陈子平的平凡、低调并不相谐。换句话说，她们二人的恋情发展，在这个故事里，有着功利的动机，而这功利的动机，主要来自与宋晴当时的情感需要和对张成或多或少的扶起甚至报复心理。也正是因为宋晴的这种状态，而导致她与陈子平终于无法走到一起去的必然命运。因为无论她多么需要陈子平，她并没有作出为陈牺牲自己利益的准备。她其实还是那个当初的她，一个高高在上，并不很懂对方的校花。于是，她在被陈家父母追问是否结婚后还会要孩子时，尴尬无语；在儿子对陈消极抵抗，对生父张成百般召唤的时候，她只会不知所措，甚至自怨自艾。在读小说的过程中，我甚至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宋晴对陈子平的感情，与她对张成的感情并无大异。她并不真正懂得爱，也没有真正铭心刻骨的爱过，她爱得更多的是她自己。只是遗憾的是，到小说的结尾，宋晴对此也并没有多少领悟。这种缺乏自省的不自觉，也许正是宋晴红颜薄命的一种潜在原因。也正是这种不自觉的状态，使她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失去自信，一味消沉，继而寻找依靠，获得慰藉。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我们也就不得不惋惜地认识到，陈子平离开宋晴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宋晴“迷惘”之谷的第三站是她与张成潜在的复合倾向。及其有趣的是，我前面提到的她的不自知、不自觉在进入到这个故事的尾声的时候，更有了变本加厉的味道。张成与她的复合倾向，来自于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张成对家庭的一种需要，且这种需要是在看到与晓月关系的无望，和儿子丹尼的召唤的一推一拉之后才强烈地产生出来的。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是张成在事业失败之后的崛起之时，作为一个成功的自信男人形象，重新走回原来被他远离的家庭。在他经历了磨难，战胜了困难，终于征服了世界的时候，他昂首挺胸、风度翩翩地回来收复失地。只是可悲的是，此时的宋晴，偏偏遇到身体上的不适和对张成不能拒绝的需要。我们在理解作者心慈手软，希望张宋一家破镜重圆之余，是不是会情不自禁地对宋晴大声提个醒，你真的爱他吗？或者你真的爱过他吗？晓月事件是否还会再次发生？你的容忍和妥协，是对对方的纵容，还是对自己尊严的蔑视？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么孩子终于是要飞走的，他们走了之后呢？你将如何自处？也许做一个自强的女人是苦难的，但自强是每一个人，不只是女人，必须的惟一能够自处于世的选择。

一个人的人生中发生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之事对当事人的未来所产生的影响。宋晴在“迷惘”之谷中，因为不自知而失去了自信、因为不自觉而失去了自尊，因为不自省而失去了自强之心。难道因为张成的回头，宋晴的日子就会走出迷惘之谷，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吗？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也许可以认为作者水影这样来塑造她的女主角宋晴这个现代知识女性，正是在对千千万万个现实生活中的宋晴们提出自知、自省、和自强要求的警示。因为，她们的悲剧的并不主要来自于社会环境和历史现实，而更多地来自于自身性格的缺陷，来自于对自身的骄纵，也来自于缺乏自主的立世心态。如果我们回头来看看中国和世界的历史，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太多悲凉、太多残酷、太多血腥。对男人如此，对女人更如是。因为，男性的天性之中更多的征服和争斗，而征服和争斗的结果，往往造成的是更多的毁灭。也正因为于此，这个世界就更加需要女人，因为天性祈望和平和安宁的女人们，在男人们毁灭过的世界里，会用她们的智慧、爱心、和宽容再度建立起一个和平与安宁的家园。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身为女人，我们必须自知、自省、自强。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这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