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潜伏>>,说军统

戴笠, 字雨农,1897年5月28日生于浙江江山县,1946年3月17日在南京戴山因飞机失事遇难。生前任国民党军事统计局副局长,少将军衔,挂中将衔。

戴笠高小毕业,黄埔军校六期骑兵科肄业,没有受过任何情报训练,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创立了中国现代情报的很多工作模式,一些被美国情报机构借鉴;一些被国共两党情报机构沿用至今。

1。公秘分开,秘密领导公开

外勤站是秘密的,只负责收集情报。行动通过公开的执法机构执行,比如警察局,稽查处,宪兵队。公开执法机构服从外勤站的指挥。戴笠领导军统的时候,这一条是严格执行的。戴笠得有一半时间用在和其它系统争夺公开机构领导权上面,只有控制住,才能服从指挥。

“潜伏”里面,余则成带人去抓中统的纪伟民,天津站的人还翻墙进去。怎么说呢,有可能,因为天津站有行动组,但是多用在秘密行动。抓纪伟民在大白天,又是委座亲自定下来的项目,按常规应该是警察局干。

余太太被小偷抢了,李涯过去说,“让你们所长打电话,人我带走了。”。这个绝对是这样,军统的人在警察局就是这么横。

2。外勤人员的公开身份

李涯说,“外勤都有公开的身份”。这个绝对准确。

军统的外勤人员,尤其是在敌占区,都有公开的身份,一是掩护,二是多一条情报来源,三是多一份收入。

但是在后方,公开身份有时带来问题。军统人员在后方的公开身份,多是军警宪政,有特殊的权力,大伙一看有发财的机会,精力就都放在这上面,对军统的任务不上心。沈醉刚从湖南常德调到重庆的时候,任重庆警备司令部稽查大队的队长,抓住一个小偷有奖金,沈醉干得极卖力气,被戴笠骂了好几次不务正业。

3。电台独立

军统在外勤站设的电台,编制在外勤站,但是归军统局直接领导,和外勤站别的部门,就是收发报,其它没有联系。戴笠非常重视这个设置,电台独立,一是,外勤站行动和情报部门容易曝露,电台相对安全,一旦出事,损失小;第二,利用电台监视外勤站,外勤人员如有违纪,电台组直接向戴笠报告,用单独的密码。

军统局电讯处,也就是第四处,编制两千多人。戴笠命令把美国人通过中美合作所给的维生素,全部给电讯处值夜班的报务员和监听人员。有的书里说,戴笠为了保密,电讯人员全部从老家江山招来,因为江山话非常难懂。这么说有点夸大,电讯处的处长魏大铭就是上海人。

“潜伏”里面吕宗方说的“电讯处两张王牌”之一的姜毅英,是江山人,军统,也可能是国民党,唯一的女将军。实际上,她是军统局机要组的组长,这个组是戴笠直接管,不在电讯处,按现在的话,是平级单位;姜毅英确实是电讯奇才,刚参加军统去厦门潜伏,弄得二十九路军发不出电报,后来破获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密电。姜毅英去台湾后脱离军统,任小学校长。

“潜伏”里面,余则城让秦科长跑步把电文送来,秦科长把电文放下就走了,没理会生气的余则成,这个情节,编剧是内行。

但是,编剧把军统文件管理的细节给忘了,余则成养伤后回到南京站,陈站长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活页夹子看看,还给那个人,然后说送他回重庆。

军统在潜伏区的电文是不存的,看完就烧了。“四大杀手”之一的陈恭澍在回忆录里面说得很仔细,所谓文件,就是一张小纸条,看完就烧了,全凭记忆,这也是万一机构被破坏,文件不会落入敌人手上。

沈醉讲过,军统人员在桌边或者床边都有一个烧纸的坛子罐子。日本刚投降,沈醉到上海接受,蒋介石点名上海有一件文物,西周的毛公鼎,必须找到,沈醉把上海翻遍了也找不到。因为是国宝,必须找到,沈醉只好把上海知名的文物学者找到军统上海办事处的办公室,意思是,找不到谁也别走,老者们正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的时候,有一位突然发现,军统上海办事处主任李崇诗桌子边上的烧纸炉有点像,擦干净一看,就是那件毛公鼎。后来,委员长给弄到台湾去了。现在台湾故宫里面的毛公鼎,就是当年被李大主任烧了好几年纸。

4。情报人员无证件

“潜伏”里面,余则成刺杀李海峰后准备离开南京,一个人来找他,余则成拿出枪,那个人说,“我是军统南京站的”。同时拿出证件。

这个情节不符合军统的管理和行动习惯。军统人员没有身份证件,尤其是外勤人员,原因很简单,如果被捕,从身上搜出证件,马上就能证明是军统情报人员,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在军统重庆总部的一千多人,每人有一个出入证,非常简单,绸子面,只有“出入证”三个字,一年一换。

外勤人员的身份,在潜伏地区靠指定的暗语,在重庆总部,由军统局人事处认定。咱们现在一提人事处,就是喝茶看报纸。军统人事处可是从早上忙到晚上,军统几万外勤人员的档案,身份认定,就靠人事处的几十人。人事处的处长可能是仅次于局长的角色。

抗战期间军统局人事处处长龚仙舫,湖南人,黄埔三期,少将,在重庆连房子都没有。当时的兵工署稽查处长张师,是军统的人,“潜伏”里面吴太太提到过这个人,龚仙舫从张师那里蹭了兵工厂的几间宿舍给家里人,他自己就住军统局的单身宿舍。工资少不够用,沈醉几乎每个月都从外勤人员生活补贴里面给他拿一点,还是诈着胆子干,因为龚仙舫是内勤,拿这个钱违反规定。

戴笠可能觉得,家底交给这样的人才放心。

“潜伏”里面,龚仙舫露了一面,戴笠在天津站个别谈话的时候,是个年轻高佻的小伙子,这个不对,龚仙舫年纪和戴笠差不多,是个胖乎乎的的弥陀佛。

表明身份也不说,“我是军统的”。各个站,重庆总部都有代号。抗战时期,重庆总部用过“杨柳青”这个代号。

像过去电影里面,特务在酒馆吃完烧鸡,一踢凳子,“我是军统的”,再顺两盒”老刀牌”,戴笠看见非气死。这也是在开罗会议上,罗斯福向蒋介石点名要见“中国的希姆莱”的人物,手下就干这活儿!

5。垂直领导

就是“潜伏”里面,李涯的那个“黄雀行动”。所有的人和上级是单线联系,横向没有联系,避免一个人被捕牵连一串,全世界的情报机构都是这么干。

6。督察制度

“潜伏”里面,马魁打开站长的抽屉看文件,余则成进来后,马魁说,“我是总部督察室的”。

督察室最好明白,就是现在咱们的纪委。情报人员有一些特殊的权力,为了防止他们滥用权力,戴笠设立了督察制度,在重庆总部设督察室,在外勤站设秘密的督察员。戴笠很重视督察,重庆总部督察室权力非常大,他们查明事实后,由戴笠身边的特务总队行动组抓人。这个组被军统人员称为“锦衣卫”,大家宁可见戴笠,也不愿意见这个组的人。

咱们过去一提军统就知道“红岩”里面的徐远举,凶神恶煞一般;真实的徐远举也确实是这样,急脾气;最后在功德林,也是因为冬天劳动后着急洗澡,等不及热水来,洗凉水,脑溢血突发,告别人世。徐远举抗战时期的上司,重庆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陶一珊,比他脾气还急,下手还狠,但是,见到行动组的人,腿都打抖。

那时候的共产党真是铁面无私,以至于戴笠在督察室这么重要的部门,主任是原共产党员廖华平,而且一干就是八年。

7。机构对机构

戴笠把军统局的构架,做成和共产党军事情报机构相似,而且在针对共产党的部门,大量使用原共产党员。其实,军统里面,原共产党员的势力相当大,一些人的背景,戴笠和毛人凤都对付不了。

先说天津站站长吴敬中,实实在在的一位真实人物,真名应该是吴景中。原共产党员,留学莫斯科中山大学,蒋经国的同班同学。说吴站长喜好古玩,他肯定高兴;但是,说他“我现在除了苍老,就是靠贪污得来的钱”,他肯定说是编的,49年的时候,吴景中40岁左右。

最后吴站长在战火硝烟中从“只剩下的一个机场”离开天津,那他更高兴了。当年在四野还没最后合围天津的时候,他就擅自跑到南京,被毛人凤以临阵脱逃抓了,押往台湾,后来蒋经国出面把他捞出来。

吴太太说的吴站长的老同学余乐醒,留法的化学博士,和周恩来同期,在法国加入共产党。回国后娶了沈醉的姐姐,二十年代湘雅医学院校花沈景辉。北伐时,余乐醒是叶挺铁团的政委,沈景辉是军医。北伐后,余乐醒去苏联学政治保卫,他是中国学习现代政治保卫的第一人,就在捷尔任斯基的“契卡”。他和蒋经国,吴景中同时在苏联,苏共抓“托派”,没敢动蒋经国,把余乐醒和吴景中关了四个月,他们这样离开了共产党。

戴笠视余乐醒为至宝,行最高礼遇。沈醉家在湖南湘潭也是大户,齐白石在沈家大屋的衣柜上都留下四幅画。沈醉到上海余乐醒的宅子一看,觉得沈家大屋太土了。

吴景中和太太说余乐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家里掩护上海地下党的电台,三野开始围攻上海的时候,毛人凤布置抓余乐醒送台湾。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黄加持是余乐醒的学生,行动前告诉了余乐醒,他跑到这边了。记得小时候读过一些科普读物,好像是余乐醒写的,记不清楚了,也可能记错了。

所以,人这一辈子,就活得一个“情”字!没有交情,这个委员,那个司令,干巴巴,没有色彩。

吴站长说的到台湾办农场的张师,原共产党员,莫斯科东方大学毕业,和蒋经国前后,和邓小平熟悉。和沈醉有一点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王新衡,原共产党员,莫斯科东方大学,蒋经国同学。王新衡是军统里面最讲究享受和排场的,军统局经理处的处长徐人骥,常和戴笠抱怨,没见过王新衡干过什么事,就是到那个站,那个站就超支。王新衡任军统香港站站长,在香港开PARTY的气派比国民党外交部都大。戴笠满不在乎,随便花,这就是心胸。王新衡和吴景中属于找蒋经国不用敲门的,关键时刻有一次抢在别人前面见到蒋经国,什么都回来了。

王新衡去台湾后脱离军统,建了台湾最大的水泥厂,金门还炮战呢,王新衡的水泥就卖过来了。

谢力公,原陈独秀的秘书,军统第二号培训专家,第一是余乐醒。

所以,干革命就得干的像余乐醒,吴景中,王新衡那样,这边认识周恩来,那边认识蒋经国,在哪儿干都一样。要不然像沈醉,真能干,也行。

如果光指望情报,那就惨了。49年,毛人凤规定,原共产党员,原则上不去台湾,继续在大陆潜伏。但是,像王新衡这个级别的管不了。原四野作战科科长王芳,林彪第一次四平战败时跑过去的,带着杜聿明追得林彪没地方藏没地方躲,军统给了他少将。最后,毛人凤不让他去台湾,在四川潜伏;林彪恨不能生吃了的人,往哪儿藏!二野攻下成都就抓住了,邓小平派飞机送到武汉交给林彪,那还能有好!

>应该是今年最热的电视剧,除了演员因素外,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比较真实地再现了国民党军统局的历史,客观地叙述了这个为抗日战争做出过重大贡献的情报机构的一些故事。

我非常敬重编剧的胆识--抛开政党之争!这可能是最大胆的一次。我核对过,军统局天津站那个审室,只审讯过一位共产党员,就是药店的秋掌柜,被动刑。先后审讯过五位国民党军政人员,四位被动刑,天津站行动队队长马魁,天津站情报处处长陆桥山,天津警备司令部稽查队中队长陆玉喜,天津站档案股股长盛乡,还有一个没名字的小胖子,李涯从保安一旅借来盯余则成的。余太太进去呆了一会儿,没怎么问就出来了,不能算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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