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116）

半边脸（116）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朱诗婷



到了单位的宿舍区，母亲看到每一个熟人就热情地给别人介绍，我女儿和她男朋友回来过年了，言语之间有说不出的骄傲，这让我对我母亲是否对周国辉不满意的一点疑惑也变得烟消云散。当然，内心里我也有一点失落，说明我的年龄在他们心里竟然是那么严重的一把尺子，若是换了早几年，我都可以想象得出我母亲的那一份鄙夷之色，我女儿，怎么能找他呢？又是外地人，长相身高都不怎么样，家里也没钱没势的，还有我女儿博士都毕业了，他还刚开始读，这难道还要我女儿倒贴么？

不过现在，他们却是看上去挺满意的，毕竟我愿意结婚在他们看来，好歹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书读多了的书呆子，这多少令他们还是感到欣慰。

为了等我们来团聚，他们将年夜饭改到了今天，这让周国辉非常地感动，偷偷地和我说，你父母人可真好啊。我也不想过多地说我母亲和我父亲的那些事情，于是点头附和说是啊，瞧他们对你多周到啊，还给你买了新拖鞋。我母亲在里屋，不知道怎的，就听见我后面这一句话，说，啥周到不周到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就是回家了，你的拖鞋也是新的，以前的旧的，你走了我就接着穿，已经都穿坏了，听说小周要来，就让你爸都去买了新的。

好久没有吃父母做的饭菜，虽然他们都不是很擅长做菜，但是感觉他们是用心做了的。我一边将嘴巴塞的满满的，一边夸张地夸奖好吃好吃。周国辉是北方人，不喜欢吃辣，这一桌子菜可是苦了他了，一边要佯装着好吃，一边却是辣的下不了嘴，我在旁边看他嗤牙咧嘴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他在桌子下碰我的脚，意思是不要这样子，还是我父亲心比较细，给他端来一杯水，说，小周，是不是菜太辣，不合胃口？周国辉红着脸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说，好吃，好吃，就是我平时没怎么吃辣的。这么一说，我母亲看着我说，你们A市买不到辣椒呀？我一听，就知道我母亲的糊涂劲又上来了，赶紧打圆场，说学校食堂一直没什么辣菜，我慢慢就习惯了不吃辣的。我爸接口说，不吃辣的好，不上火。我妈还在那里不罢休，上什么火？我们吃了一辈子，哪里上火了？

我爸转换话题，说，小周，你是F省人啊？F省好啊，我早年去过。周国辉点头说是，第一次和我父母坐在一起，看得出来他是有一点拘谨。我母亲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查户口似的，问他家有几口人，都干什么工作，收入怎么样。周国辉老实地回答，家在农村，父母都是种田的，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个在上中学，一个在上大学，我母亲一听，本来还散开的眉头就有些聚拢，说，啊？你们家不兴计划生育啊，这么多孩子？周国辉有些不好意思，农村呗，都想多生几个。

我看他们话不投机，就杵了周国辉一下，让他赶紧吃完我们好离席，电视上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我爸说，婷婷昨天值夜班，没有看晚会吧？你们两个看电视去，我来收拾碗筷。我拉着周国辉在沙发上坐下来，周国辉还有些不好意思，让我别拉拉扯扯的，哼，装模作样的，他又站起来说，诗婷还是我们去收拾碗筷吧，让你爸来歇着，我翘着二郎腿，说，好，好，你去，我歇着。我爸一边收拾餐桌，一边打着哈哈，不了，不了，你不熟悉，还是我来，我习惯了。

我瞟眼看周国辉，心说，向我爸学着点，看人家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姿态。过了没五分钟，我妈果然端着一盘水果坐过来了，她还真是没死心，又继续盘问周国辉，工作情况，毕业前景，房子问题，我打断她，妈，你没看见我们看电视吗？你一说话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妈讪讪地，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我说说话也不行，我以后老了和你一起住，还指不定怎么嫌弃我。

我只有闭嘴，和我母亲的战争从来都不会胜利的，我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她一旦开始唠叨，我立即自动关上耳朵的开关，这样也好歹彼此相安无事地做了半辈子的母女。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三间房，一间主卧，平时是我母亲的香闺，一间客房，实际上是我的房间，只是现在我在这里的使用率太低了，还有一间是书房兼我父亲的卧房，实际上我父亲不怎么看书，所以书房的功能还是我母亲用的比较多，毕竟人家是老师出身呢，而我父亲一贯的大老粗作风，不过是看看街头小报，被我母亲鄙视为没文化的人，一上床基本上就是鼾声如雷，在我母亲的抗议之下，只好自动滚到书房里的小床上来睡觉。

这不，我和周国辉回来，因为没有打正式的结婚证，他们按照传统的观念，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睡在一起的好，我爸就自觉地卷着铺盖去了主卧，不过估计又要多听不少我妈的唠叨。对我说，实际上也是对周国辉说，书房里的垫子你们来之前晒过了，铺的盖的都是换的新的，这姑爷的接待水准还真不错哈。

我招呼周国辉去洗了个澡，才发现没给他带换洗衣服，本想找我老爸借一两件换换，看看他们俩的个子，周国辉矮我爸大半个头呢，想想还是算了，再一说，我妈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样的联想来。

等把他安顿好，父母就都回房间休息了。我才自己去洗澡，热热的水打在身上，似乎昨天夜班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消失。迷迷糊糊地回房间去，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周国辉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说，你干什么？我爸妈都在啊！

结果他的嘴就一下子堵住了我的，说他们都在打鼾了，睡着了。

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兴奋，压低了声音，两个人无比愉悦地度过了新年的夜晚。

等平静下来，我却不得不将他推出去，说，赶快回书房去，等明早被我妈发现了，又不知道怎样嚼我呢？

周国辉坏坏地笑着，又摸了我一把，才恋恋不舍地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