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春节与“春晚”

从小到大,我已经过了几十个春节了。儿时的节日,虽只剩下些朦胧的记忆,但无法忘怀的,依旧是那些放鞭炮,穿新衣,吃糖果,串亲戚,还有那些举家团聚欢歌笑语的时刻。我在东北出生长大,每年的春节前,家乡常常会有“北国风光,万里雪飘”的绝佳美景。记得某年的大年初一,小小的我跟在父母的身后,伴着坚冰断裂般的踩雪声,踏着满地的积雪,我和提着点心盒子的爸妈一起出去拜年。这道年景,一直清晰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在七十年代天寒地冻的东北,在春节零食小吃的果盘里,我记得有过谓之为“冻梨” 的这种东北地方特色水果。不知为什么,在长大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吃过那种凉冰冰的“冻梨”了。这是因为温室效应地球变暖让这梨绝了种?还是人们在丰盛的春节瓜果市场中,早已经不再钟情这个不起眼的又黑又凉的小东西了?我真的不知道答案。唯有在思乡的梦里,我才会记起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想起小时候的“冻梨”,就会忆起“冻梨”流行过的那些年月。所以,那些穿着大棉袄二棉裤啃着冻梨过大年的日子,就成了我记忆中难忘的春节。

自从八十年代有了中央台的春节晚会后,未嫁的我和父母在大年夜围在电视机旁看“春晚”,是件令我难忘的温馨往事。在八十年代,用万人空巷来形容“春晚”的火爆劲儿,真的一点儿都不过分。青葱岁月时的我,即酷爱缠绵的爱情歌曲,也喜欢那些相声和小品等节目。每年看“春晚”,就像儿时放鞭炮看高跷时那样,让我即兴奋又开心。我几乎舍不得遗漏晚会中的每分钟,唯恐错过精彩。那年月,“春晚”即是我最爱的一道年夜饭,也是平抚我青春躁动的一剂良药。可是,有一年,如此酷爱“春晚”的我,居然连一个节目都没有看。这不是因为停电,我家的电视机也没出任何毛病。能和“春晚”抢这黄金时间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我初恋的男友。恋爱中的男女仿如旁若无人,除了在梦中厮守甜蜜,对其它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乎。于是,那年的“春晚”,成了我记忆中永远的空白点。那年的春节,也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令我难忘。

长大了,大学毕业了,我离家乡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漂洋过海到了美国。我出国前,每当看到那些在“春晚”节目里向祖国人民拜年的留学生时,总会让我对海外生活即充满着憧憬之情,又有种遥不可及的期盼与羡慕。可是,当我本人成了留学大军中的一员后,我终于明白了,对于海外游子来说,过年,是我们怀念祖国思念亲人又甜又苦的时刻。我在美国过第一个春节时,就在1991年的“春晚” 节目中,穿透我孤寂之心的偏偏是那首令人 伤怀的 “鲁冰花”: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当青春剩下日记, 乌丝就要变成白发, 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来回地唱”。

假如我继续回忆下去,每年的春节都有各自的风景和故事。岁岁年年不同时,我的心情和经历也都不一样。就拿今年来说吧,也有几件令我难忘之事。今年春节前,我在自己的家里,给女童军的小朋友们大讲中国文化的故事。活动间隙时,一看到那些在我手里疯抢中国“大白兔”糖的美国孩子们,我猛然想起了我的童年,也想起了小时候给我们分发糖果的爹娘。还有,我家的小老大为了完成女童军的指定任务,在今年的春节期间,她们需要外出四天到外地学雷锋做好事,直到初二才能回来。所以,我家今年春节的团圆饭桌上,就少了一个孩子。在美国,中国年的气氛并不浓厚,特别是在美国的中部城市,过年也不会像纽约和旧金山那样的大城市热热闹闹。即便如此,节日期间少个孩子在家,让我们似有若有所失之感。我想,在我出国后的那十几个春节,我一次次地错过大年三十团圆的年夜饭,我远在大洋对岸的亲人们,他们一定也这样念叨过我。

今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在我们当地华人聚会的舞台上,我再次听到了这首流行于八十年代的歌声:

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莫说水中多变幻
水也清水也静
柔情似水爱共永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有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最亲的是故乡,最爱的是亲人。纵有天涯海角相隔,“万水千山总是情”。

大年三十刚一过,我们这里的气温突然变暖。春天,真的到了。伴着春天的脚步,久违的心事与浓浓的思乡情,也将在积雪消融的季节一起解冻。就让那些难忘的岁月继续在我的心头尽情荡漾,让她带我回家,为我排解乡愁。

2007年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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