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瓦结绳（09_20）：十年枯荣，终极孤独

（序：别给题目吓着，流水帐而已。放心看下去，不会得忧郁症的。）

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十年前的万圣节。

那天也是周末，经纪人托尼体贴地说：“今天过节，还过来看房子吗？”我倒是正想看看郊区人民合家大小过节的景象呢，就说如果你方便，还是照常吧。

于是，就在那个晴朗的下午，看到了现在的家。当时印象最深的，是后院那么多棵挺拔的参天大树，真喜欢啊！但深秋时分，树叶大半都凋零了，唯有侧院一颗枫树，红得透明、红得如火，在无云的蓝天下那样傲人地立着。我惊喜地仰着脸说：“啊！这院子、这房子，我喜欢！”其实，在当时看的一些房子中，她的性价比不算好，连托尼都中肯地劝我三思。但是，感觉派的我，岂会为现实折腰？在买的过程中和原房主还有一些摩擦，好在最后也一波三折成交了。

四十多年房龄的原装旧房，这十年来修修补补花了不少精力和银子。但一点一滴的，渐渐有了家的感觉。十年的风霜、十年的曲折，很多的感慨、很多的领悟。用一言难尽来形容，绝对不是我的矫情。

那一棵火红的枫树，现在看来也很稀疏平常。每年深秋，都想着给她留个影，却常常抓不到最好的时机。每一年我都觉得，找不到十年前那一树的火红、一树的惊喜了。其实，从园艺的角度，那棵树是应该砍掉的－影响了整体的视觉，把平整宽阔的后院分割了。但是，她是一个生命，更不用说是一个曾给我惊喜和感动的生命，我是万万不会毁了她的。

于是，她就那样一岁一年地枯荣着，见证着我们这个家里的一切。

找到一张’07年的片片。可惜俺那时照相水平比现在还差－不是全景不说，那乱哄哄的一片，看了麻心。不过，“红”还真不是盖的，是吧？



想到“终极孤独” ，是因为上星期见到阿瑞，她提到这个概念，让我心里动了一下。

阿瑞就是那个前老公沦陷在俺祖国的女友（请复习《淘金记》）。回复自由的阿瑞越来越容光焕发，我忍不住连连夸她，并告诉她我喜欢她，希望十年后和她一样有神采。

跑题说一下我喜欢的女人。先加两个注解：一是我这个“喜欢”是有点“段位”的。生活中很多闺蜜对我关怀备至，我当然很感激她们，很喜欢和她们来往，和她们的友谊也一定会地久天长……不过我这里的“喜欢”带点身体的意味，不仅仅是闺蜜之间的姐妹情怀；第二个注解是：虽然有“段位”，但是低段位，大家不要往别处想－我觉得，我是最普通的“直” 人而已。

我大学时很喜欢一个室友的中学同学丽丽－高个子、宽肩膀，一头浓密的直发；不多说话，但一开口常常带着机智。每次她来串门，我总是要求摸摸她的头发－凉凉的、滑滑的－很舒服的手感。后来次数多了，她常常一进来就笑着把头凑到我面前：“给你摸，给你摸……你真是神经！” 可惜毕业后，就和丽丽失去了联系。

来纽约工作后，曾常常陪我的office mate去楼下抽烟，那个很酷的高个子韩国女孩，总是光脚穿着细带的凉鞋，露着纤细的脚踝和光洁的脚趾。甘心陪她吸二手烟，多半是喜欢看她交叉着长腿、斜依在墙上的慵懒模样，或是一条腿蜷起来踩在墙上，仰头吐烟圈的酷劲儿。喜欢阿瑞，也是同样的理由－高、酷、慎言，加上她优雅地渐渐老去，给了我榜样。

扯远了，回到孤独。阿瑞说她现在很开心－曾经的那个人淡出了生活，儿子很争气，自己的工作更上层楼。我开玩笑加了一句：dating也源源不断。她笑着默认，但又说：“当到了一定的年纪和level，没有必要有个partner共同拉扯孩子、搭伴过日子的时候，反而觉得那个伴侣很难找到......真的很难。搞不好就会走向终极孤独 ，在这里－”她用拳头打了一下心的位置。

我的心里怦然动了一下。

是啊，有时候，真希望做个单纯的小女人－怕黑怕鬼、不敢开长途、不愿和陌生人说话、不会洗车换机油、搬不动瓶装水……那样，就可以甜甜地招呼自己的老大来帮忙，然后抱着老大的腰说“你真棒啊你真棒”，这不是双赢，啥是？

可是，当生活迫使你在星空或艳阳下驱车远行、在异地他乡独自徜徉；自己抚慰伤痛、自己化解疲惫……更糟的是，在年长日久以后，当你变得习惯并享受这种“完全而纯粹的自己”的时候，再想有一个罩着你的“老大”，就得奔着“超人”去了。

就算有幸遇到超人，那人也多半是拽得不行的－哪怕你自称“奴家”，人家还不一定稀罕呢！何况，这“奴家”的低姿态也是逼出来的，过不多久你大概也就撂挑子了－去你NN的，有什么必要让超人的“big head”growing even bigger?俺不伺候了！

最后的最后，大概就是阿瑞说的“终极孤独” 了－在心里。

也许，人到终极天地宽，那时就啥也不怕了。

不谈风月，看看现实生活吧－

今天吃的饺子－还有两种呢：一种广式蛋皮的，一种普通白面的。貌似不孤独的样子。呵呵。


再看看今秋最后的繁荣－园子里的紫阳花。这个星期不用买花了。


还有，看看坚持的成果－这蟹爪兰是去年秋天买的，冬天去加州渡假，回来发现奄奄一息啦。没舍得扔，照顾了一年后，居然长满了花苞苞了！看来，盛放的日子指日可期。


人生，贵在坚持。

（后记：昨天，有一些想法、一些情绪，就真实地写出来了。

看起来，好像对身边爱护我、关心我、呵护我的家人、亲人、朋友有点有失偏颇－我说的是阿瑞的想法：那种心里的终极自我和孤独，并不是对身边的扶持和帮助视而不见或是故意忽略。

按理说呢，自己的园子自己打理，说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当园子向大家开放的时候，就不同了：鸦片花好看，但是有毒；狗尾巴草自然，但是丑陋；玫瑰美丽，但是太人工......度是很难拿捏的。

这个后记，是写给自己的注解。画蛇添足。）

（Nov. 1,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