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生存之道（10）：如果幼稚能够无罪
汪翔
最近看到很多人说我“幼稚”，觉得异常亲切。“幼稚”，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是非常遥远，不曾相识的词语。最近是什么时候，人们对我用过？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谷歌了一下自己记忆的内存，最后还是找出了几滴能够证明人们正确的记忆。
首先，借着人们的直率，我这几天想了想，到底什么是幼稚。
根据直觉，幼稚应该是指思维简单，缺乏深度，逻辑不够，像个小孩子，容易受骗上当。
如果按照这个“定义”来看，再结合自己这接近五十年的人生历程，我还真的是这么一挡“幼稚”之人，理由如下：
其一，容易被人骗，特别是在金钱方面。
记得在自己还在上小学时，大概是接近四十年前吧，可能是父母厚爱的原因，父母时不时会给我两毛钱，让我能够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的小学又设在大队的小卖部旁边。结果，每一次，我的钱都被年纪大的孩子给骗走了。
那时候在那种情形，由于自己的家庭出身有问题，遇到这种事情的父亲是不敢做声的，吃暗亏也成了正常的现象。很奇怪，那时候的两毛钱可不是小数目，可是，在我的记忆中，还不记得父母亲因为丢了钱的事情而打过我。记住的只是丢钱，而不是被处罚。
挨打的记忆也不是没有，最狠的一次，是因为我撒谎，被母亲打得死去活来。那时候，母亲是边打边流泪。痛在我身，疼在她心。这种感觉我到现在才能够理解。
其后，由于“割尾巴”时代的到来，父母也越来越穷困，再也没有能力给我零花钱了，于是乎，我们也不再需要因为被人骗钱而遭受烦恼了。
可能是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吧，长大以后，也有好几次被人骗的经历，而且数目还一次比一次大。每每这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该再去责怪父母，是他们的“过错”，当年没有及时采用案例教学法，来教导我。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我今天的“幼稚”也还是有原因的，也不能怪我，不是吗。
其二，思维简单。记得在浙大读研究生时，有一次，我用了一个暑假好几个月的时间，领导大家办管理知识培训班。现在很多浙江的大老板，或者这些老板的老爸们，很可能那个时候还是我的学生呢。正是我们，这些当时的那帮业余教授，给了他们启蒙的管理知识。当时是不是有鲁冠球来参加，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我们倒是有好几次，上门送知识给他的。我只记得，那时候和他们沟通，在语言上困难很大，他们的普通话很难懂。
当时，还因为这事，我们在《浙江日报》第一版发了一条小广告。那可能是《浙江日报》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广告了，更不用说还是在第一版。
那次出手，记得还是现在已经大名鼎鼎的一位教授的杰作，他当时是我们的“小”班长，也是那一年十一个研究生中最小的一位。
其后，我们将培训班办得风生水起。按照和学校团委的口头合同，我作为主办人，是有资格提成的。那时也没有合同一说的概念，大家以诚信为基础。
几个月下来，没有想到，我们做得异常的成功，还真的赚了很多钱。
按照合同，团委书记说该给我一千多元提成。对于1984-1985年时的我，那可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是，这时候，一位很“老成”的同年级同学，在休好假，悠哉闲哉回到学校之后的一句话，让我和那笔钱失之交臂：容易赚得的钱，对你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是77级的“老大哥”，对于我们这帮79级的“学生书生”，时时用教训的口气训斥我们的幼稚和无知。他所拥有的在工厂工作两年的经验，被他充分地一再利用。就在2000年左右股市IT泡沫破碎的前夕，这位已经在美国的老兄，还在教训我：“傻冒，要是我有钱，我就都用来买XX的股票了，你一点都不懂股市。”
在看到这只股票不久之后跌去90%的价值时，他可能又有高论：傻冒，你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吗。如果我有钱的话···。
于是乎，那笔钱就成为班费收入，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再分配。在那之后，我们那个年级的每一位，不仅获得了一套定做的“免费”西服，还因此而“免费”游山玩水好多次。得到那么多，是没有一个人觉得，我自己是有一点点的功劳的，虽然很多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突然有了那么多钱，还以为是XX的功劳呢。没有人问，人们似乎对来源也没有兴趣。
我现在才明白，那是我的权利，我应该争取的。类似的傻事以后还出现了好多次。
其三，爱在乎不值得在乎的，爱纠缠不值得纠缠的。
记得在刚去人民大学不久的一个夏天，院团委书记将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问我：汪翔，你能不能帮个忙？
那可是个很能“忽悠”人的家伙，几句美言，我居然接受了她的请求，还兴高采烈，傻傻呼呼。
我接受了一个没有一位老师愿意做的事情：带领一帮85级学生，深入内蒙古一个沙漠深处，搞社会调研。
去了之后才知道，那是我所见到的最偏远、最贫穷的地方，我们称之为第27世界：第三世界里面的第三···。
一个县城只有一辆公共汽车和外面相通，你说说，那能够富裕到什么地步。
不过，那里的沙漠风光，淳朴的乡亲，还是让觉得：值，很值。
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通过县团委才搞到的汽车票。
前一阵，太太专程回国，参加人民大学校庆和她所在的85级20年毕业庆典。从带回来的印制漂亮的纪念杂志上，我看到一篇回忆文章。那是当时随同我一起去内蒙古的一位学生写的。他的意思是，那次旅行给每一位都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也是他们在人民大学四年期间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很多方面。可是，大几千字的文章中，居然没有一个字，提一下我这个带队的老师！似乎是，我已经成为一个叛国投敌的罪犯，不值得提一下似的。或者说，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给赞助费不成？这位作者应该是已经44岁左右的大人了，难道他也没有想到过，让我电汇一笔巨款去？
对于我的抱怨，妻子说，你那些学生，教成那个样子，也是我们这些老师的无能。她还记得我给他举的另外一个例子。
也是那个班的一位学生，当年先是考取了北京航空学院，读了一年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退学（他自己说是退学）回家。其后再参加高考，又考取了人民大学。在毕业那年（1989年），还是毕业生找工作很容易的时代，回武汉度假提前返校的我，又被叫到校团委的办公室。我再次被要求帮帮忙，给这位找一份工作。当时我想，我也是傻冒一个，哪知道怎么样找工作呀。再者，我也只是比他大个两岁而已。不过，既然是老乡，那咱们就一起回武汉“忽悠”一回吧。
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获得的那份自信，任何任务都敢接。可能是自己太幼稚，也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是，我领着他一起来到了武汉。找谁呢，一时也没有注意。最后，由于看到一幅街头广告，我灵机一动，咱们去中国人民银行湖北省分行看看再说吧。
当时，我手里唯一有的就是几张空白的介绍信，在填上单位之后，我们来到了风景优美的水果湖。在和那里人事部的人谈了几十分钟之后，他们说：行，你来吧，不过，得先到地方分行锻炼一年，这是规定。不过，我们可以让你去条件最好的分行。
原来，我只顾忽悠，忘了告诉对方，是在为我自己的一个学生找工作，不是我自己。我当时已经是人民大学的讲师，正在期待着当副教授呢。
那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工作了，现在看来就更是的了。但是，自此之后，我没有收到来自这位学生的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似乎是不曾发生过似的。我为此也唠叨过好几次：哪怕是一个贺卡，那也是给我的一份成就感呀，对我很重要的。
我实在是太为自己的成功自得了，可是，就是没有人欣赏和领情。这是不是让我下定决心，离开人民大学来到美国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类似的傻事，我做了很多，都可以写一本厚厚的“自传”了，名字或者可以就叫《傻子的幼稚》。妻子说：你呀，就是太小心眼，帮助学生，本来就是作为老师的本分。想想也是，也不是。不是，是因为，为什么容易做的都给了别人，而自己则每一次都成为傻冒，被人利用。
我的傻冒故事太多，还是少啰嗦的为好。
回到正题，对于我来说，“幼稚”本身也是相对的，相对于特定的生活环境和时代背景。在一个社会环境里被视为“明显幼稚”的行为，很可能在另外一个社会里就是很正常，甚至是值得鼓励的行为。人们对于“幼稚”本身的容忍程度，则体现了一个国家文明的水平，和人民生活品质所达到的状态。用“幼稚”指标来衡量一个国家的发达和富强，很可能比采用经济指标还要管用得多，也准确得多。
如果一个国家能够让很“傻冒“的人也活得开心和容易，那么，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如果在一个国家，只有那些城府很深的人，才有好的生活机会，那么，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如果在这种国度，为了一个好的生活，大家必须“不择手段”，那么，人生的幸福又是什么样的呢？在那种地方，你能不能教育你的小孩诚实？如果你的小孩真的诚实和诚恳的话，他（她）的生存空间又到底会有多大呢？
对于在美国生活久了的人们，特别是那些长期在校园的象牙塔里面苦读的学子，你们又如果能够获得，这种在国内生存所必需的“城府”深度的训练呢？
人类从动物时代到文明时代，得益于生存所需物质财富的丰富，让大家没有必要为了一块肉或者一个取暖之处而相互残杀。人类文明的进步，不仅仅是物质丰富的结果，应该还有精神文明建设的功劳。那么，在现在的中国，在这个连基本的“感恩”（这个词太沉重）都不知道的地方，你又能够期望什么呢？
如果一个国家，能够做到让幼稚的人也能够生活的美好，那么，那可能就是一个文明程度很高，国富、民也副的真正强国了。因为，在那里生活的人们的生活环境，已经不是那么艰难的了。
下面是我在网上查到的一个关于幼稚的考测设计，大家看看有没有道理。在我看来，这里的所谓指标和分数，实际上也是基于设计者的标准来给定的。在设计者看来是值得和需要的价值，他（她）就会给你友善一点的分数，否则就是差一点的得分。任何考测实际上都是这样，所以说，最终，你还是得有自己的底线。
【附录】心理测试：你的“幼稚程度”
很多人的心智年龄跟实际年龄其实是有距离的，以下的心理测试就来测测你的幼稚程度。
【问题】：
如果你是童话故事中想吃掉3只小猪的大野狼，你觉得用哪一种方法可以吃掉它们？
A.模仿猪妈妈声音骗开门
B.用锤子把门整个砸坏
C.从烟囱偷偷爬进屋去
D.等小猪没戒心自己出来
E.用烟把小猪熏到晕倒
【答案】：
选择A：你的幼稚指数40%
这类型的人会用言语做沟通的方式，跟人家做进一步的交谈，处理事情的时候会很有耐心而且能够抓住人性。
选择B：你的幼稚指数80%
这类型的人比较大男人或大女人，表面上很成熟，其实内心是非常幼稚的。
选择C：你的幼稚指数55%
这类型的人知道做事情要利用方法，在人生的路途中会慢慢地让自己学习成长。
选择D：你的幼稚指数20%
这类型的人对很多事情已经懂得放手，知道争取强求其实是没有用的，因此会用等待的方式来做任何事情，不管是工作或者是爱情。
选择E：你的幼稚指数99%
这类型的人凭着感觉走，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附录的资料来源：《北京青年报》，2004年07月16日）
『汪翔（原创），作者保留所有权利，引用请注明出处，2009年11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