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道防火墙
虞大夫回国一趟,增加不少见识。他对夫人说,“你还记得小霍吗?我们科室的小霍,个子高高大大长得挺帥气的霍起峰?”
“他不是你的研究生吗?你出国后,接你班,青云直上,破格提升当了外科主任。”虞夫人饶有兴趣在听,“对了,他和小护士瞿莺飞结婚,我俩不是都参加了吗?你还发表贺词,称赞他俩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哼,离了,早离了。”虞大夫不胜感叹,“那小护士瞿莺飞真不安份,爱写作,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狗屁诗人,花呵,月呵,爱呵,恨呵,把她灌得昏昏乎乎,竟抛下丈夫、孩子,跟那傢伙到大西北过游牧生活啦!”
“那,小霍怎么办呢?”虞夫人问。
“唉,小霍伤心极了,一蹶不振,事业上再无进取心,发生了好几次严重的医疗事故,撤职,判刑,出狱后更无所事事,经常烂醉如泥,最终跳河自尽,幸亏发现得早…。”虞大夫摇头叹息。
“唉,当年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人人羡慕,是多好的一对夫妻啊!”虞夫人也陪着丈夫摇头叹息,半晌无语。
“还有我们的老院长翟振崎也晚节不保。”虞大夫重拾话题。
“啊,”虞夫人大吃一惊,“老院长八十多了,退休在家,还能闹出桃色新闻?”
“老翟的桃色新闻闹得才大呢,满城风雨,无人不晓。”虞大夫点起一根香烟,悠悠地说,“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贫困女学生,也是学医的,出于好心,资助她上学,得了博士学位,又送去美国留学两年。日久生情,那女学生竟要以身相报…。”
“老院长不是那样的人!”虞夫人急急分辯。
“老翟德高望重,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当然不是那样的人!”虞大夫吐出缕缕烟圈,作了肯定,“他俩一直在网上联系,老翟心如古井,微波不起。偏偏那女学生回国后,登门拜谢,咋一见面,老翟便大惊失色,那姑娘不但身材高佻,体态风流,长得如花似玉,妩媚动人,而且音容笑貌宛若他年輕时代的初恋情人。于是,陷入情网,难以挣脱,老翟拿出毕生积蓄为她购买了豪华别墅,海誓山盟,要与这女学生欢度人生的第二春。”
“被他夫人知道了?”虞夫人推断。
“纸包不住火,他夫人捉奸在床,大吵大闹,寻死作活也没有用。”虞大夫吞云吐雾,绘声绘色叙述得津津有味,“领导谈话、亲友劝说、子女反对…都无济于事,统统当作耳边风。老翟吞了秤砣铁了心,开除公职、砍头、坐牢亦在所不惜。他堂而皇之公开宣称:已经离不开那个小情人啦!宁愿一死,也坚决要与妻子离婚,与这个女子名正言顺结为合法夫妇。”
“他夫人服毒自尽了!”虞夫人顺着自己思路,进一步猜测。
“你猜对一半,确是服毒自尽了!不过不是他夫人,而是老翟自己和他那个小情人。”虞大夫停住不说,有意卖个关子。
“怎么可能呢?”虞夫人大惑不解。
“世情百态,无奇不有,世界上的事沒有不可能的。”虞大夫作了哲理性的概括,“老翟积极筹备,要与那女学生正式结婚,见到她从家乡开具的证明材料猛然一愣,这姑娘的亲生母亲竟与自己初恋情人同名同姓;進一步了解,更大吃一惊,他那小情人竟是他下放在安徽农村时,留下的亲骨肉!当然,他从不知晓,与初恋情人臨别时一夜之欢,还孕育了这么一个私生女!”
“啊,老院长与那女学生是父女关係?”虞夫人惊讶不已。
“这姑娘得知,几近疯狂,羞愧交加,服毒自尽。老翟守了一夜尸体,在黎明薄曦中,亦吞下整整一瓶安眠药片。”虞大夫长叹一声,碾灭了烟蒂,“可惜,老翟一世英名,付之东流!”
虞大夫和他夫人,感慨万千,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虞夫人提起,“老虞,你这次回国讲学,不是去了南京,沒有与老同学聚聚?我记得有个什么春的,当年对你很有意思,传过小纸条…,还有个什么秋的研究生,在南京医学院当副教授了吧!你可是她的恩師,救过她的小命啊!”
“嗨,我在南京才逗留两天啊!”虞大夫急忙分辩。
“不,不是两天,而是两天三夜,整整五十五个小时,足够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啦!”虞夫人作了精确计算。
“行程安排得实在太紧,院方派了一名学部委员全程陪同,还有这里的老李、小王始终不离左右,我干些什么事,你尽可以向他们调查。”虞大夫知道坏事了,说人闲话,落到了自己头上。他还装得十分坦然,轻松地笑笑,“唉,几十年老夫老妻了,我什么时候出过轨,即使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色字头上一把刀,本人坐得端,行得正,从不拈花惹草,参加朋友聚会,总有夫人相伴,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世情百态,无奇不有,世界上的事沒有不可能的。何况,现在是网络时代,更不能掉以轻心,”虞夫人已胸有成竹,也对他微微笑着,“我可不想投河自尽,更不愿意你服用整瓶安眠药片。”
自此之后,虞大夫的电脑不得擅自开启,虞夫人设下密码,由其掌控。虞大夫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每当虞大夫使用电脑,虞夫人总端坐一旁。她说,“我就是一道防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