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博文,我们谈到了品格的培养、界限的设定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写完以后,红花联想到了家中曾经发生的一件事情,愿意写出来和大家分享感受。
这是一件真实的家庭经历,但是,听起来却像是一个故事:
时间是今年年初的一个周末。那天女儿表现得很乖。她自觉地收拾了自己的房间,主动做完了功课,还像模像样地坐在钢琴边弹起了练习曲。我和老公虽然不动生色,心里却有些好奇,因为她今天的表现,有点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着实有违她平时叛逆不逊的性格。
做完了份内的事情后,女儿问我们,晚上可不可以到她的朋友杰娜家过夜度周末(Sleepover)。杰娜是女儿的好朋友,高女儿一个年级,家境富裕,住在更好的社区。我去过杰娜家,见识过那座豪华的大房子,也结识了杰娜的妈妈 ---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全职家庭主妇。交谈中了解到,她的丈夫是一名律师,杰娜目前在一所私立教会学校读高中。可以看出,杰娜是生活在有教养的家庭。
看见女儿今天表现那么乖,我和老公就同意了女儿的要求。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女儿收拾了睡袋和换洗的衣服,老公开车把她送到了杰娜的家里。
孩子他爹回到家后,我问他,有没有见到杰娜的父母亲? 老公说没有。他只是把女儿放在杰娜家门口,亲眼看见杰娜出来开门迎接的女儿,他就开车离开了。我心中责怪男人办事情粗心大意,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到了晚上,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女儿,问她要一个杰娜家里的电话号码。女儿在电话那头和杰娜叽里咕噜地说了话,过了一会儿,她给了我们一个电话号码。我抄下了号码,似乎也放下了心。一夜无话。
星期天早上大约八点钟光景,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我接起电话。电话是女儿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一夜没有睡觉的兴奋异常,也不是睡眠不够的无精打采,反而是一钟惴惴不安的紧张和理亏。只听她在电话那头说:“你和爸爸可以来杰娜家一趟吗?就是现在,马上。杰娜的妈妈要和你讲话。”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杰娜妈妈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你们。麻烦你们夫妇俩都来我家里一趟,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放下电话,我和孩子他爹一路忐忑不安地开车到了杰娜家,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正是杰娜的妈妈。屋里还有一对夫妻,看样子也是接到电话赶紧赶过来的。杰娜、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同龄女孩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杰娜在抹眼泪,女儿正怯怯地看着我们默不作声。
杰娜妈妈首先向我们大人道歉,说是没有管教好女儿,然后,她指着沙发上的三个女孩子对我们说:“也许你们根本不相信,昨天晚上这三个人根本没有睡在家里。她们在公园里过了一夜。”
看见我们大吃一惊、不知就里的神色,杰娜妈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地告诉我们,有谁会相信,这三个孩子竟然胆大包天,一次欺骗了四个家庭。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周末的时候,杰娜的父母亲要去旧金山办事情,晚上赶不回来,必须要在旧金山住一个晚上。为了怕独生女儿独自在家里不安全,就打电话告诉邻居照顾杰娜一下,顺便在邻居家过一个晚上。杰娜夫妇离开不久,杰娜马上打电话给我家女儿和另外一个女朋友,约她们来家里过夜度周末,并打电话告诉邻居说晚上不过去了。等到两个女孩子到了杰娜家里以后,她们看了电视,吃了东西,聊了聊天,突然就感到很无聊。杰娜提议,想不想晚上带上睡袋,到住家附近的公园里去过一个晚上。两个女孩子听杰娜那么一说,又好奇又刺激,当场就拿起睡袋和枕头,跑到了公园里。
事情说来也是很巧,杰娜父母出门没有多久,就发现一个重要的东西忘记在了家里,于是他们又折返回家取东西。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当经过住家附近的公园的时候,他们听见公园里传来女孩子欢快放肆的大笑,还有在树林里穿梭跑跳的声音。当时杰娜妈妈还纳闷:这么晚了,还有谁家的女孩子在公园里疯疯傻傻地又叫又跑不睡觉。回到家,他们发现女儿不在家里,以为她已经按照吩咐去了邻居的家过夜,于是也没有猜疑,拿上东西又上路去旧金山了。
整个晚上,僻静的公园属于了这三个女孩子。她们像没有束缚的脱缰野马一样,在公园里奔跑跳跃,尽情地撒野。他们拿着手电筒,照夜晚飞出来的小蛾子,草丛里的小虫子、小蚯蚓。玩儿累了以后,他们躺在睡袋上看满天的星星,看浩瀚的银河,直到眼皮子实在支撑不动的时候,才钻进睡袋里沉沉地睡去。
到了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公园里的自动灌溉机开始浇灌草坪。喷出的水像急雨一样洒到了酣睡入梦的三个女孩子身上,把她们淋的一个激灵,全都醒了,吓得她们“哇哇”大叫着跑出了睡袋。
睡袋已经淋湿,草地是湿漉漉的一片。凌晨的寒气袭来,冻得她们瑟瑟发抖。她们睡意全消,却感到异常的饥饿。杰娜提议说,麦当劳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于是,三个女孩开始走路,到很远的麦当劳去吃早点。可以想象,初春的黎明,天色微明,三个少女,穿着睡衣睡裤,睡眼惺忪,走在寂静的街头,穿过一个个红绿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去一个叫做麦当劳的店里吃早餐的情景。
她们一直待在麦当劳到天色大亮,街上车辆行人多起来。休息的差不多了以后,她们才开始原路往杰娜家走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办完事情开车经过她们身旁的杰娜父母亲碰个正着。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听起来是不是像一个故事?
我把电话号码给杰娜妈妈看,杰娜妈妈说这不是他们家的电话号码,是杰娜的手机号码。其实,自从三个女孩子打算在公园睡觉以后,她们都关掉了手机,怕的就是父母亲的打扰。
当然,杰娜的父母行使了做父母的权利,对违背界限的女儿实行了处罚,那就是:取消一个月的娱乐活动,没有电视、电话、电脑、电影,也没有朋友之间的来往。放学回家,做功课,做父母让她做的各种家务。惩罚时间为期一个月。
我们去公园捡回丢在那里的湿睡袋,押解着女儿回家。我和老公都语重心长地和孩子谈话,希望她能认识到这次行为的错误所在,让她认识到,她不仅仅是隐瞒实情到公园过夜,而且欺骗父母。苦口婆心,女儿不说话,只是点头。我和老公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逢场作戏。当然,我和孩子他爹最后也对女儿作了相同的惩罚规定。女儿甘愿受罚。
后来,我问过女儿,她的感受是什么,她回答说,没有父母管教,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开心又刺激。最难忘的,是看见了最灿烂耀眼的繁星闪烁。当然,睡在睡袋里很不舒服,被水淋湿的滋味很痛苦,还有挨饿,还有走很远的路。。。
我又问她,有没有感到害怕和危险,她摇头说没有。“我们都从家里带了菜刀藏在了枕头底下,如果有坏人敢欺负我们,我们就用刀砍他。”她的话让我和先生倒吸一口冷气。
我想说的是,设立界限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作为父母亲,责任就是保护和守卫孩子。而正在成长的孩子,他们并不知道是非、安危、好坏、生死,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行为会带来什么结果。在他们眼里,逃避管束,自由自在,寻求刺激和冒险,怎样满足自己的欲望怎样来,全然不考虑作父母的心情和感受,只有在陷入危险之中,才感到缺乏智慧,而那时,悲剧已经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怎样管教青少年叛逆期的孩子,怎样给她们设立界限,实在是一门大学问。如果给孩子太少的自由去获取经验,他们就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人生的阅历;但给他们太多自由,而他们又没有掌握到保护自己的智慧,就会有伤害到自己的危险。自由和限制,难!难!难!
也许,保守的想法总是要好一些。宁可让孩子在小的时候多有界限,就会让孩子在成年后获得更多的自由和平安。
每一个生命的成长都是奇迹,每当想到这些,每当想到自己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由衷地感谢,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