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杂忆 11、京城裸斗小恶虫

随性的人,喜欢随心所欲。不管多少,也无论长短,想到了,记下来,就有了这个被称为博客的东西,且将之命名为採菊东篱下,其实是想悠然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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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京了,双脚终于踏上了渴望已久的首都圣地。天安门、金水桥、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这些在报纸上、画册上,不知见过多少次的崇高建筑、美好景物,终于实实在在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人头攒动的西苑机场,颂歌声中的大救星、大圣人,第8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地接见他的崇拜者——从祖国各地涌到北京的约10万学生娃。站在敞蓬车上依次出场的国家领导人,其顺序又与上次有了不同。这种排序上的变化,任是最天才的数学家,也无法推导出它的演变公式,也计算不出这些位置变动中的大人物,他们的后续命运将如何。

10多年以后就将成为国际知名数学家的马志明,也和我这个凡夫俗子一样,对从第2位降至第8位的国家主席将成为冤死鬼,缺少预见能力;更不能预知,填补第二位空缺的副统帅,也将摔死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们万分激动地跻身在这10万同龄人中间,掂起脚尖,翘首寻觅心目中的大圣人,和他那些即将被他打翻在地的亲密战友。

激动的眼泪盈满眶又干涸之后,还得回到衣食住行上来。流泪的长辫子回四川了,我和马志明大白天离开改作接待站的小学,满京城到处乱跑,去‘关心国家大事’,去‘沐浴阶级斗争的风风雨雨’。行走在火药味甚浓的大街小巷里,马志明热情地给问路人提供免费咨询,留下了这样的经典语言:‘朝前头走,抵拢倒左拐,再朝前头走,就是农垦部。’在车公庄的一家百货店里,这位潜数学家,还留下了另一句经典语言:‘同字,要一条摇裤(贴身短内裤)。’当时口语还未被京腔化的马志明,能留下这后一句川味经典语言,自有其难言隐情。

那是一个‘战斗队’多如牛毛的年代。它们五花八门的名称,很难让人记住,但其中有一个却让我永生难忘,这就是北京地质学院大字报上出现过的‘浑身痒痒战斗队’。其实,哪用得着到人家的大字报上去寻找,我和马志明,以及睡同一地铺的朝圣者们,谁不是浑身痒痒战斗队的队员?马志明急着买摇裤,不正是浑身痒痒的战斗需要吗?

白天参观了一整天革命的我俩,晚上还得回到接待站教室的地铺上,钻进不知多少人钻过的同一个被窝,不得不接受虱子和跳蚤的革命。进被窝前换一条裤头,以稀释这两个恶小虫的革命欲望;早晨离开被窝时再换上另一条干净裤头,以争取白天的清爽——买摇裤对我们的重要性真的是不言而喻。

一天晚上入睡前,我和马志明像往常一样,借助昏暗的灯光,瞪大近视的眼睛,在脱下的裤头上追踪小恶虫,一捉住就恶狠狠地格杀勿论。也许是我们的持之以恒,感动了同室两个来自内蒙的朝圣者。其中一位打着手势,用我俩不太熟悉的语言,示意我和马志明,将目光转向他那已躺在被窝里的伙伴。然后哈哈笑着,猛地一下掀开伙伴的被盖,把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赤条条身体,展现在我们面前,示范了他俩成功的抗恶虫经验。

朝圣之旅结束了。我俩带着从接待站领取的馒头、咸萝卜和些许粉肠,也带着内蒙室友的宝贵经验,离开了今生今世更难忘记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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