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每一天空气都很潮湿,天如荷叶包着形如黄蛋的地,而我四处流浪居行皆无定处。然而,我的灵魂有所依附。每天我要去见一位画师,修习非古非今非中非西的绘画技艺。
秋后有一次画展,在巴黎的红磨坊的隔壁的一间椭圆房子的地下室举行。 我的画的左下角全是败笔,涂抹多次,已经被无可救药的玷污了。但我还是在画展的一周前不再犹豫,将画寄出并获得展览的许可。接着我精消力散,数日缠眠,浑身绵软无力。
画展的当天,人头攒动。 观众交头接耳,在每一幅画前沉思品评,不时发出压抑的赞叹声;屋子里汗味弥漫,灯影浮动。这时我看见了画师和他的夫人也来参观。 他正站在我的画前,向他夫人介绍我的作品,脸上露出赏识的表情---“这个好。”我注意到我的画的左下方的败笔被巧妙的处理过了,完美的诠释了我笨拙画笔下试图表达的意图。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走进来,用手撕戳我的画。 他的手握着我的画的左下角,眼里爆出莫名的恼怒。我正不知所措,但见画师上前和他搏斗。人群哗的退开成270度的圆弧。
画师两三拳将粗鲁的黑人击倒在地;嗙的一声,那黑人便僵直的倒下,画师双脚跳起重重践踏着倒地挣扎的黑人的胸腹。黑人的口角喷出鲜血,当场悴死。
人群如水流一般泻逃。污血逶迤着人流,灯影摇动。 我的画已经残缺了两个洞,正如盲人的眼空洞的注视着正在发生的骚动。
我随人流逃逸,回头看见画师站在屋子中间,抱着被吓哭的妻子轻声安慰:“宝贝没事没事”。他抬头张望,却不就逃离。我的眼里充满感激,但过道太暗,画师可能看不到我,即使看到,也看不清我的眼里的感激。我尽量睁大眼,几乎炯炯如炬,希望那能量能穿透黑暗传导过去。
我逃到街上,绕过红磨坊,在Y字路口叫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象一团烟雾顷刻消失在暗夜里。狂风卷着雪花,追逐着夜行跑车。我坐在后排回头注视,风雪数次几乎赶上又数次被抛开,最终到底无力追上,在某个One-Way的街角垂头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