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 谈谈女儿和他们的室内乐俱乐部

（一）筹建篇

女儿高中乐队的欧洲之行，促成了室内乐俱乐部的诞生。在蔚蓝的大西洋上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通儿龙门阵，女儿和两个女友决定组建室内乐俱乐部，自娱自乐，服务社区。

要新建俱乐部，还是要做许多准备工作的。首先要找个老师做顾问，愿意花业余时间做指导，协调工作。这事儿好说，热心的音乐老师H是现成的人选，一口答应。然后要邀集一批骨干成员，这事儿也不难，唱歌的，拉琴的，弹钢琴的，有几把刷子的多了去了，有机会选自己喜爱的曲目排练，表演，还算社区服务，对申请大学也有帮助，何乐而不为？不久，女儿和同伴创建的俱乐部网站就开张了，很快就吸引了一批志愿者。剩下的就是立章程，选头儿，约时间接受负责俱乐部组建的老师的面试，说明新俱乐部的必要性，可行性，和人气儿，申请成立。这都是女儿的拿手好戏，顺利批准。章程里规定了如何算服务社区小时，每次练习，演出都有记录，要有相关人员签字，很是正式。

女儿在室内乐俱乐部，打算拉小提琴，不是独奏，而是四重奏。以前没留心过，现在找队友却让她犯了难，好多水平不错的孩子都早有了自己的搭档，水平相当的还真不容易找。天无绝人之路，女儿一向运气不错，犯难时总有贵人相助。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手A刚好从一音乐附中转过来，加入了她的乐队，第二小提琴有了着落。对中提琴Z，大提琴G的人选，女儿把目光放到了刚入学的新生身上，两个潜力股被选中，他们喜出望外，答应好好练习，不负众望。大提琴G是音乐世家，老爸在当地专业乐团演奏，老妈教小提琴。无巧不成书，A小时候就曾就教于G的老妈，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从此，有了干劲儿十足的新秀，有了每个人的勤学苦练，再加上最热心的家长兼教练，经常组织排练，这个小乐队很快崭露头角，女儿很得意当初的选择。中提琴Z很刻苦，努力，进步神速，难怪他也一直是该年级GPA的第一名。大提琴G更不用说，现成的推爸推妈，近水楼台，十年级就考上了相当难进的青少年交响乐团。至此，除中提琴Z， 其他三人均为青少年交响乐团成员。A要搞专业，据说每天练琴四小时以上，水平相当高。搞专业需要有更多表演机会，后来女儿主动提出两人轮流做第一小提琴手，皆大欢喜。

时间不长，孩子们自动组建了好几个四重奏乐队，很快，合唱队也加入进来，还有钢琴伴奏，独奏。他们各自精心排练节目，一台大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活动篇

这东风就是联系演出场地。女儿从不担虚名，做头儿就一定办实事。于是，开始张罗安排演出，机会还真不少， 首推老人院。发现周围就很多，于是打电话预约，送去演出告示，了解行车路线，然后通知大家。不指望人人参加，有空的一般都会去，女儿几乎次次到场。时间一般安排在晚上或周末。家长乐不得接送，可以欣赏到孩子们的美妙音乐，是最好的听众和贺彩者。合唱队高低音齐全，一水儿的流行歌曲（听说的，咱可一概不知），还即兴让观众点老歌，现场情绪高涨得是压都压不住。古典音乐穿插其间，带来一片悠扬与宁静，那也是老人们需要的。专显技巧，气势磅礴的钢琴独奏，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演出水平真是不低，受到热烈欢迎。有一次，演出完毕，一个老人格外激动，推着轮椅和每个人拥抱，告诉大家他是朱莉叶毕业的，给他们大大地鼓励了一番。

他们也随音乐老师去中，小学，向小小孩近距离介绍各种乐器，乐曲，乐队，鼓励他们加入乐团。学校里开教师大会，家长会，戏剧表演等等，他们都会受邀表演，进门处，伴着悠扬的古典音乐入场，情调那是相当地高。

有了名气，社会上也有人找上门来，邀他们义演。参加慈善募捐性质的‘豪宅开放’，让孩子们大开眼界。几百万豪宅的全新样板房，外观就不用说了，每个房间从壁画，家俱到地毯都由设计师专门精心设计，晚会提供十分精美的冷盘，点心，水果，酒，水，饮料，Valet parking, 整个儿一上流社会社交活动，门票不斐，收入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参加的人，男士一律西装革履，女士袒胸露背晚礼服。 咱送孩子去那儿，意外地也被邀请进去参观，咱的一身休闲服实在于场面不符，只有谢绝了。女儿到还想着咱，接她的时候特意包了一盘精美点心给咱品尝，咱也知足了。听她眉飞色舞地夸赞豪宅，指不定以后哪天也有机会入住。

现成的小乐队，拉出去挣钱的也不少，婚礼，咖啡厅，商店门口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挣点零活钱，也吸引了顾客，是两厢情愿的好事，但绝对不可以算俱乐部活动，当然也不能算社区服务小时。

女儿安排演出也有演砸的时候，一次大队人马按时赶到现场，却发现已有人在演出。原来，老人院管理混乱，不同的人接待，给两拨儿人安排在了同一时间。怎么办？或者另外安排时间，可好不容易大家都来了，就这样离开实在不甘心，或者等第一拨儿演完再演，可老人们没有精力看长时间的演出。很觉过意不去的经理又提了一个新建议，给同一栋楼里单独隔离出去的老年痴呆患者演出。就是它了，孩子们一致同意，移师隔壁，真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那里所有的门全上锁，进，出都必须由工作人员开门，以防病人走失。表演过程中，一个个面无表情，全无反应，当然除了家长，工作人员以及探视的亲友。没想到，孩子们兴致却越来越高，加了好些即兴表演，没人在乎反到没有了压力和紧张，可以随心所欲，自得其乐，一个个超水平发挥。事后，女儿很觉不安，向大家道歉，大家都很理解，我也安慰她，现实中好多事不管你怎样努力，也不一定会按计划实现。

还有一次是真演砸了，不得不改期。平时安排演出，从不愁人手不够，女儿也没把它当回事儿。这次眼见演出时间临近，大家不约而同地告假，最后剩了女儿光杆司令，原来是女儿考虑不周，没想到临近期末考试，大家纷纷表示没时间去演出。自愿的课外活动，总不能强迫大家参加吧？女儿做事极为认真，答应的事总要尽力做到。女儿跟我说，要不我一个人去独奏？可我也没准备那么多曲子呀，演不了全场。我劝她趁早改期，最后也只好如此，长了回教训不是，有些事儿一个人再努力也是做不成的。

（三）表演篇

女儿的四重奏小乐队配合越来越默契，水平不断提高，小有名气。另一个全由高年级男孩儿组成的四重奏小乐队也脱颖而出，水平不相上下。他们的音乐老师H喜不自禁，每次乐团演出，都给他们，以及其他小乐队很多表演机会, 好评如潮。可他觉得还不过瘾，用他的话说，“I had two of the best quartets I have ever had in my career. I wanted to do something special and out of ordinary with these fine students…”他终于想 到了一个充分展示他们才能的大舞台：在芝加哥举办的年度音乐盛会-- MidWest Clinic，号称是全球最大的国际音乐教育会议，有来自四十个国家，美国五十个州，近15000人参加。(见Wiki below) MidWest Clinic 对他们并不陌生，早在女儿八年级末，当时所在的初中交响乐团就曾录音送审，成为本州首次入选的初中乐团，同年高中乐团也入选（五年内，只可申请一次）。等去芝加哥演出时，女儿已升入九年级，难得同学区初，高中乐团一块儿在芝加哥活动，玩得非常开心。

H当然也提醒他们，室内乐有史以来，还从没有高中生入选，申请难度可想而知。孩子们当然想试一试。谁都知道十一年级很忙，女儿又得意一把她的选择， 小乐队其他三人都是低年级的，不会凑不出时间。只要她安排时间排练，大家都会到场。一通儿猛练，H觉得练得差不多了，开始准备录音。原打算搞得专业点儿，H和女儿跑了好几个录音棚，都觉得收费太贵。最后H通过关系借了一套设备，录制效果也不错。

当获知他们真的入选，个个兴奋异常。从不提什么要求的女儿这回老早就放出话儿来，‘你们一定要去芝加哥看我们的演出’ 不敢怠慢，赶紧上网定机票，定旅店。为了和他们好联系，定了同一家会议指定的旅店，没少花银子。还算运气，他们出发的日期是Yale EA发榜的第二天一早，至少不用在外地满世界找地方上网。可我也隐隐担心，万一没录取，还是挺影响情绪的，Y这一挡次的学校，谁也没把握。好在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到芝加哥，进了会场，真像逛庙会，只要你能想到的跟音乐有关的大学，机构，乐团，公司全在那儿摆摊设点，好不热闹。演出的那天，同县的另一所高中乐团也来芝加哥，全班人马上百号人全带到了剧场，在芝加哥附近上大学的高中校友也赶来助兴，另外参加会议的也来了不少，也许大家好奇高中生室内乐的水平，反正把小剧场挤了个满满登登，竟然是坐无虚席。

拿到节目单，印制的满精致。翻到演员自我介绍，吓了一跳，女儿竟然提到了报Y。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节目单是什么时候印的，怎么会知道她被Y录取了？又一想，不可能，一定是她早就写好了的，敢写上去也显露出了女儿的一份自信。当然女儿不会说她会被录取，这是她的原话：“Received her Yale decision two days ago-- check if she's crying." ，还是满机智的：）

演出大获成功，尤其是最后一曲（Felix Mendelssohn‘s Octet in Eb Major, Op.20）八个人同台演奏，女儿领奏，把演出推向高潮。女儿也不无得意地告诉我，演出后，有音乐系教授到后台“Recruit"她，女儿的心自然早飞向了Y,不会为其所动，但至少是对她们演出水平的肯定。

赶上暴风雪，差点回不了家。在芝加哥被冻透了，回家缓了两天，我们临时决定，一路杀向美国的最南端： 佛州的 Key West。 躺在阳光明媚的Key West海滩上，想想几天前还在芝加哥的大暴风雪中挣扎，恍如隔世。

后记： 夸一夸去 Midwest Clinic 表演四重奏的八个孩子

一个人做事专注，投入，是非常好的素质和习惯。能尽心尽力做好一件事，常常可预见到在其他方面也会很出色。去Midwest Clinic 表演四重奏的八个孩子为此做了很好的注解：八个人中，有两个在各自年级是GPA第一名，另外两个是年级学生会主席，还有一个是校学生会主席R。

先说说R，R是黑人，和女儿是同年级的好朋友。在只有4%黑人的学校里，R能从九年级开始，年年是年级学生会主席，毕业班时又顺理成章当了校学生会主席， 绝对富有人格魅力。R开朗，热情，随和，幽默，亲和力，感招力超强， 人气极旺，Senior Superlatives award 得奖最多。他还一直是学校橄榄球队主力。十年级时，女儿和他竞选年级学生会主席，女儿落选，但服气。女儿私下说，R九年级学生会主席做得相当不错，连任是必然，当然她觉得会做得更好。女儿也有收获，混了个脸儿熟，从此，连年入选校学生会干部。R一心做音乐老师，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像H一样，用音乐感染和激励一批又一批有志青年。R和女儿性格，志趣相去甚远，但彼此欣赏，相处融洽。

A和女儿师从同一个小提琴老师，A不同凡响，是音乐全才。弹钢琴拿过国际大奖，作曲也是一流，如今主攻小提琴， 爱小提琴到痴迷的程度，令人钦佩。 预祝她今年如愿进入她心仪的音乐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