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礼拜二的回家路上地铁突然坏了,不得不随着全车的人下到地铁站,再走到站外的马路边等shuttle bus,开始怎么等也不来,后来总算来了车上却挤满了人,车到了眼面前,司机就是不开门,接连几辆shuttle bus都这样,又冷又饿,憋了一肚子的火。
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有人得着消息,说是地铁修好了重新开始运行了,又回地铁站等地铁,等了头两班都不停,总算挤上了第三班,车厢里人很多,别说没有空位子,连站的地方都人挨人,唉,叹口气,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
突然间,注意到就在我的斜前方大概相距两三米的地方坐着一位女孩子,年纪总在十五到十八九岁之间,她低着头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我能看见的仅仅是她的一个侧面,可就是这个侧影就足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她的额线平坦,紧接下来的鼻梁却高而挺(这鼻子稍微高了点儿,似乎是她这个完美头型轮廓的唯一缺点),低垂着的眼睫毛轻轻地掩盖在眼眶之上,象是把精美的羽扇,就在这一刻阻隔掉了她与周围俗世之间的联系,使她专注于她自己的世界,而她的嘴角微微地向下撇着,仿佛流露对红尘的一丝不屑,她的面颊皮肤完美无瑕,在地铁昏暗的光线下透出浅灰色的珠光----就像一颗真正的灰珍珠发出的珠光一样,只在颧骨上稍稍有些许灰粉红的痕迹。
她最优美的地方我还没有提到,那就是清秀的下颌,修长的脖颈,还有完美的后脑与颈项相接合部的优美曲线,这些无关乎发型肤色的线条的与生俱来的美实在令我叹为观止,怎么形容呢,她的头型完美的好像美术课上的石膏头像模型,但比那个更优雅更轻盈,她后脑的头发扎成一把马尾垂在肩上,淡栗色的头发与浅灰色的皮肤在色彩上都属于低调的中性色,倒是相得益彰,然而,我却相信即便没有头发面孔五官的装饰,仅仅凭借优美的头型和颈项的线条,她仍将会是画家,摄影师们的宠儿。
她是一位真正的美人!
我甚至不期望看见她抬起眼睛,转过头来与我正面相对的样子,更不能想象她微笑,她做表情,她站起身来,她走路,只要一个侧影,就足够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动都会破坏掉我心目中已经定了格的完美图像,而她也很乖,在我专注看她的那几分钟里一动也没动,仿佛手中的书把她的魂都吸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美妙的躯壳!
这样的美人应当呆在芭蕾舞学校的练功房里,或者画家的创作室中,不知为何,今天这个精灵会出现在拥挤的地铁里,出现在那些刚刚下班赶着回家去的疲惫沉闷的中年人当中,就好像一颗孤独的晨星闪耀在乌云的缝隙之间那样惹人爱慕。。。
不,除了我之外,可能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的美,就在她的身边坐着的那位中年男子正在打磕睡,而她对面的那位又把头埋在了报纸当中。。。人们习惯于到美术馆,画廊等等高雅的地方去欣赏美,而并不期望美会跑到自己的身边来,因此往往对美视而不见。
男子欣赏女子可能很难不摆脱性的因素,而女子欣赏女子却可以做到从更纯粹的角度,我喜欢看这美人,只因为她生的优美匀称,每一处线条都那么顺畅自然,恰恰印在我心中最舒适的那个印迹里面,我说不出为什么,只有满心的喜悦和欢喜。
女子最美丽的年龄在我看来是在十二至二十岁之间,这也正是文学家艺术家们经常歌颂的所谓“少女”,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体型上逐渐朝女人转化,但还带有青涩的儿童气质,甚至带有少年男子的刚硬气质,而这些非女性天性的外来气质使得这些少女看上去内涵更丰富,更神秘,不信去看看时装杂志里的模特儿,无一不是天然地或者人工塑造出的此类“少女“。
如果我是画家一定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最好是雕塑家!为她塑一个头像或者胸像,可那样会不会由于过于完美而流于俗套,被人垢病?或者摄影师才好,为她拍摄各个角度的照片,选择最好最美的拿出去展览,让所有的人都能分享她的美丽,可惜我不是画家,不是雕塑家,更不是摄影师,只是个热爱美的普通人!
。。。我从车窗玻璃的反光里看她(我不能总盯着她看,不说会引起误解,至少也不够礼貌),地铁里昏暗的光线恰恰好,她最突出的美妙之处不在颜色,而在线条,而昏暗的光线正好能勾落出她的优点,强烈的光线完全有可能破坏她优美的线条,那么到底用哪种强度的光线从哪个角度照过去能达到最大效果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当儿,坐在我眼面前的那人下车了,我坐了下来,这下就看不见那位美人了,等到该下车的时候,我特意回过头去,希望她还在那儿,好在多看她一眼,可惜不知啥时候她已经下车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座位。
不觉怅然。。。
如果如果不是那天地铁坏了,我可能就不会遭遇这位罕见的美人,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大篇胡思乱想,也不可能有如此深刻优美的回忆,于是,那天的饥寒,那天的懊恼连同那天薄寒的春风一起都有了一个不是缘由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