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郭沫若(1)

温柔的海是美丽的,汹涌的海充满了挑战。生命的历程如同沧海,个体的生命是汇聚成大海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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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有一次整理父亲叶以群留下的书籍,看到一份文稿,是郭沫若和青年陈明远的通信。当时陈明远是上海中学的一名学生,郭沫若把他介绍给父亲和电影艺术家白杨,因为我们两家住得近,周末陈明远可以来串串门。后来父亲对郭沫若和这位青年学生的通信很有兴趣,准备撰写一篇报告文学。在那些通信中,非常难得地读到了一个文坛巨擘和一个青年人的坦诚对话。我所以觉得有价值,是书信的字里行间透发出的真诚和坦率。那时,文革结束才几年,辞世的父亲刚刚获得平反,郭沫若先生也已过世。我为那些通信写了一份说明,寄给北京的一家文艺史料杂志发表了。 

                                                                                       一
        其中有一封信是郭沫若1962.7.20写给陈明远的:“你写的关于我的研究文章, 译写的我的旧诗,目前是不大好发表的,你就是用了笔名,别人还会知道,要风言风语的。我这是为你着想。你太年轻,太天真无邪,不了解社会的复杂性。我也不愿意让你过早地了解到人情世故的复杂性。不要让人家说你。……过些年等时机成熟了再发表也不迟。将来你就会明白到我的一 番苦心。”
         写信的年代,郭沫若担任着中国文联主席,是建国后文化艺术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他的艺术成就涵盖了文史哲的广泛领域,而在艺术创作方面,尤其在诗和历史剧方面建立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崇高成就。可是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青年坦陈他对“风言风语”和“人情世故的复杂性”的深深忧虑呢?
         回顾历史,郭沫若的忧虑不是他一个人的忧虑,经历了反胡风和反右等一系列政治运动以后,看着身边的朋友或是同行一个个不明就里地倒下,似乎很难还有谁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
          如今回望老年时期的郭沫若和重读风华正茂年代他的作品, 所能得到的感受到是完全不同的。他年轻时的作品,不论是诗,还是剧作,都洋溢着一股火热的激情,一种昂扬的气势。让人激动,让人鼓舞。
          在《天狗》中他呼喊:“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我飞奔,我狂叫,我燃烧。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何等气势磅礴,气吞山河!
          在《凤凰涅磐》中他高唱:“我们新鲜,我们净朗,我们华美,我们芬芳,…我们热诚,我们挚爱。我们欢乐,我们和谐。…我们生动,我们自由。我们雄浑,我们悠久。…我们欢唱,我们翱翔。我们翱翔,我们欢唱。”何等自信、自豪!
         他发问:“昂头我问天,天徒矜高,莫有点儿知识。低头我问地,地已死了,莫有点儿呼吸。伸头我问海,海正扬声而鸣。”又是何等自尊、自傲!
         年轻时他的作品是否定旧世界,歌颂新生命的光彩夺目的诗篇。诗篇充满了浪漫主义的火山爆发式的激情和狂飙突进的气势,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曾读到过关于郭沫若的一段往事:1937年他从日本回国,带着来自日本的夫人安娜和两个儿子回到上海。当时他在某周报担任编辑,和郁达夫、张资平等合作。经管生活相当困难,但是他所办的杂志在青年中很受欢迎。郭沫若在四川的家属了解到他在上海的经济窘况,他的哥哥就借四川创设省立成都医院时,为他谋了一个职位,聘请他担任该院医务主任。因为郭沫若毕业自日本帝大的医科。他哥哥派人到上海去接他一家四口,并寄去一千元汇票给他做路费。可是郭沫若拒绝了哥哥的安排,他说:学了医科不用无罪,去当医生诊治病,却不过是造成由我杀掉几个人的罪恶吧了。也因为这一和鲁迅相仿的弃医从文的选择,中国又少了一个医生,多了一个文豪。
        在文坛旗手鲁迅陨落之后,郭沫若成为左翼文化的旗手。抗战年代,郭沫若在回忆录《洪波曲》中曾写道:“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1938年)3月27日在武汉成立。不分党派、不分新旧,把所有拿笔杆子的人都团结起来。该会的机关刊物《抗战文艺》由罗荪、蓬子、适夷、以群、乃超诸人主编。”
         郭沫若和周恩来有长久的友谊,1927年是周恩来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成立后,周恩来安排叶以群在郭沫若身边工作。并且多年保持着密切的交往。我看见过一幅照片,郭沫若、夏衍、以群和舒绣文、丁聪等十余人,在重庆的一幅合影,背后是简陋的平房,前面是蜿蜒的阶梯,上述各位都穿着西装,风华正茂。
         郭沫若影响最大的、最震撼人心的剧作《屈原》就产生在那个不平凡的年代。1941年,中国国土大片沦丧,皖南事变爆发后,悲观失望的情绪笼罩全国。谁又愿做亡国奴?剧作《屈原》就在那时创作完成。如此完美的一出历史剧,郭沫若一气呵成,仅仅花了十天。从1942年1月2日晚上动笔,到11日夜,写完了五幕历史剧《屈原》。对历史素有研究的郭沫若,厚积而薄发,他的激情如火山喷发,燃烧着映红了国统区的天空。《屈原》全剧只写了屈原悲剧的一天,从清早到夜半过后,即已涵盖了一个时代和屈原的一生,郭沫若“把这时代的愤怒复活到屈原的时代里去”。周恩来评价说。这是郭老借着屈原的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愤,也表达了蒋管区广大人民的愤恨,是向国民党压迫人民的控诉。
        1942年4月3日,《屈原》在重庆国泰大戏院上演,从那天起,山城传遍《雷电颂》。金山、张瑞芳、白杨等一批最优秀的演员,连续演出17天,22场,一场演出4小时,场场爆满。郭沫若以爆炸式的激情和对正义力量的赞美,振奋起了民族的傲骨,以强烈的爱国精神鼓舞了人们的斗志。
        屈原在剧中的一段独白《雷电颂》久为人们传诵:“风!你咆哮吧!你咆哮吧!尽力地咆哮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一切都睡着了,都沉在梦里,都死了的时候,正是应该你咆哮的时候,应该你尽力咆哮的时候!”据说,1942年春,此剧在重庆演出时,正好是一个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晚上,舞台上的朗诵应和着剧场外的雷鸣,使整个山城激情荡漾。人们在此后的日子里,都沉浸在《屈原》的情绪氛围里,很多人一遍又一遍地朗诵《雷电颂》,鼓舞自己投入战斗。
        新中国成立前夕,在国共两党斗争的前线,郭沫若的声音具有他独特个性的魅力。1947年元旦前夜,周恩来从延安给郭沫若来信说:“孤立那反动独裁者,需要里应外合的斗争,你正站在阵线的前头。”
         时至1947年下半年,白色恐怖遍布上海。11月中旬,为了确保郭沫若的安全,周恩来安排叶以群护送他离开上海,移居香港。在香港期间,郭沫若和茅盾以及他们的家庭生活都由以群负责安排。直到1949年春天,大批集结在香港的进步文化人分批坐船去解放区天津,以群在潘汉年的领导下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当他送走郭沫若和他当时的夫人于立群时,他们的五个子女世英、民英等都在同一条船上。当时他们多么兴奋啊!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爱心和雄心 发表评论于
郭沫若向黑恶势力出卖灵魂不是一天两天了,为黑恶势力各个阶段的政治需要写各种应景文章,含沙射影,是其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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