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二十九)

回忆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却依然活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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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晌午,葛村的大喇叭里传来了新村长邵兵的声音:各位村民注意了,今天下午会从城里来一支文工队为大家表演节目,请大家自带板凳,五点准时到村中央的空地上观看。另外,请张木匠晌饭后,带着工具到村部,帮忙搭建舞台。。。在屋里看图书的郑煌听到这个消息后,好奇的跑到村食堂,找到正在干活的郑屠问道:爹,啥叫“表演节目”啊?剁着肉馅的郑屠寻思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答道:许是办堂会,找些角儿来唱戏吧。下晌就知道了。你先回家,让你娘换身衣衫,晚些我回去,咱们抬着你娘一起看戏。正好也让她散散心,总憋在屋里不是办法啊。

郑煌听了爹的话,又跑回家。来到赵如的屋里说道:娘,爹让你换身衣裳,下晌我们一起去看堂会。赵如听了这话,溺爱的看着儿子,点头微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吃饭吧。小丽,把你爹去年给你买的衣裳找出来换上,别总是舍不得穿。娘的抽匣里还有些脂粉。一阵拿来,娘再给你打扮打扮。正在帮赵如捏腿的郑丽听了这话,只是微笑着轻声应了一下。

此时的郑丽已经二十二岁了,除了左脸外,她和姐姐郑秀一样有着近乎于完美的身材。郑丽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平日下地干活盘在脑后,待要见人时才放下来,正遮着左边的脸颊。看上去依然是个标致的美女。于是这个下午,郑丽和赵如娘俩在屋里为傍晚的集会装扮着,而十九岁的郑煌则在旁画着郑丽的模样。沉闷多时的郑家竟又传出了久违的笑声。

这文艺表演的确吸引了葛村的村民们。大家原都以为这表演和堂会差不多少。可是却发现舞台上除了载歌载舞,还有相声和杂技表演。把庙会里那些曲艺一气都搬在了舞台上,是村民们没有想到的。于是从演出开始到高潮直至落幕的两个小时里,村民们不时的发出笑声和欢呼声。赵如下身盖着毯子躺在双轮板车上,左边坐着郑屠,右边坐着郑煌,而郑丽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一家人也融入了气氛,跟着大笑,鼓掌。

邵兵并不看演出,像这类的表演自己在城里看得多了。他抱着肩膀四下转着,看见村民们的笑脸,对自己能够给这些没有文化,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带来欢乐而自豪。他幻想着,在这不毛之地,自己能像主席样,受到拥护和爱戴的情景,十分的开心。于是他又一览众山的扫了眼正聚精汇神观看节目的村民,眼神却落在了靠前排,站在辆板车后面的郑丽身上。邵兵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早先在城里,那些因为自己高官的父亲,富裕的家庭而围绕在身边的女人都太过脂粉,太多势利。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却和她们完全不同。她像是一段洁白的丝绸样,纯正美丽,落落大方。乌黑亮丽的秀发,前凸后翘的身材,脸上甜美的笑容,就像是村里清早的空气般新鲜,一尘不染。刹那间,邵兵竟幻想着自己抚摸那柔软细腻的光滑皮肤,将会是怎样的快感。。。。。。

郑丽正看着节目,忽然感到像是被挤在一个狭小的不容转身的空间里样,周身不自在。她觉得有人在看她,于是便寻着感觉四下环顾,竟发现站在舞台边上的新村长怔怔的盯着自己。四目相对,郑丽忙低下了头,用手捋了捋遮在左脸的头发。郑丽从未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甚至是相亲,来的对象大多也都是瞎子。郑丽心里只有裆子,她知道别人会被她的相貌吓到,只有裆子在见过自己的真面目后依然会和自己聊天,玩耍。只有裆子会真的不惜一切守卫在自己身边。早在自己把那绣着鸳鸯的珍贵手帕送给裆子时,郑丽的心也已然随着裆子飞到了那莫不可知的城市里。

过了多时,郑丽才又抬起头来,假装看着节目。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寻找村长的踪影。但见村长依然微笑着盯着自己,这眼神着实让郑丽感到不舒服。此时的郑丽竟莫名的期望这欢乐的文艺表演能早些结束。

邵兵一把拉住起身上完厕所刚回来的一个村民,嘴努着指向郑丽的方向问道:老乡,那站在板车后面的是谁家的闺女啊?那村民顺势看了看,答道:噢,她叫郑丽,是郑屠家的老闺女。唉,这娃子命苦啊。听说小时候被郑屠打坏了左脸,她姐郑秀又不知名的死了。她娘下身废了,走不了路。她还有个半傻的弟弟。这娃也不嫁人,就一直在家照顾她娘。邵兵一惊:左脸坏了?什么意思?那村民答道:我没见过,听人家说没有眼睛,脸是歪的,连牙也呲了出来。说完便自顾回到座位上观看节目去了。邵兵又扭回脸来盯着郑丽,心想,这样好的一个女人,竟是不完美的。唉,造物弄人啊。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极标致的。左脸。。。无甚大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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