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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一箱母亲的信”(外二篇)
一箱母亲的信
昨天,为朋友找一本上学时用的书,去翻地下室里那几箱从离开学校就没再打开过的箱子。一箱课本,两箱学生时的作品。还有一箱是母亲的信。
在南方上学的五年里,每周都一定会收到母亲从国内写的信,从没间断过。母亲每个星期天吃完早饭,第一件事便是写信给我和在明州读书的姐姐。那时打工助学,经济还不好,一个月打电话回去一次。母亲总是说,没事不用打电话,写信就好。因为忙,我不常写信回家,可母亲的信却是准时到的。
记得是星期二吧,从学校回到住处,开信箱,总会看见一封白色信封的信,熟悉的字,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并不急着开信,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等做完所有的事,再慢慢打开。有时,可以放上一两天。信里的内容其实已经知道了,母亲总是叮嘱同样的事情:要好好学习,要注意身体,要吃好一些,要在天气冷暖时增添衣服之类的。即便如此,我还是盼着同样内容的信的到来。星期二开信箱,比一周的任何一天都迫不及待,都开心。从信箱取出信的一刻,不是那种冲动的喜悦,是淡淡的、很温馨的感觉,也就安心了的感觉。仿佛成为了一个生活的习惯。
母亲的信冲淡了一些那几年上课、打工、独自行走在古城的寂寞。有时也诧异,信怎么可以被送的如此准时,五年之中,只有几次晚了两三天的。没有看到信的那种失望与担心,自然不言而喻。
五年,两百六十多封信,一封都不差。母亲即使在生病的时候都坚持写信给我们。离开学校时,我按日期把信整齐地排在箱子里。搬过很多次家,每次都会丢掉或送人一些东西。这箱信却一直跟着我。
上班之后,每周打电话回家。母亲看到我安定下来,也没有再写信了。那箱信也再没有打开过。
此时,坐在储藏室的一角,静静地看着那个棕色的纸箱,良久。脑中掠过成长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回头,几经风霜,过往如烟,只愿温情依旧。让我抹去尘埃,留存这二百多封家信,和一个母亲的爱与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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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深处
现在这个世界,还有谁写信写在纸上的?远方的交流都是通过电话、网络来进行了。
“我们写信,好吗?”葵说。记得那时还在学校,大家都用email了。Mac机里没有中文系统,我无法打中文。葵提醒道:“你得常常写中文,不然字都忘了。”葵最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她最了解我的健忘和提笔忘字的习惯。她曾经就是我的活字典。
葵是中学时我唯一的好友。刚进高中,她和我排在同桌,素不相识。没想到,两个极安静的人被放在一起,竟也能撞出火花。那种平静中的默契,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中学毕业后,我们很少见面了,加上后来我出国,我们基本是靠写信联系的。信写得并不勤,很自然地写或不写,因为知道彼此心存对方,就算不表达,也不会失去这份感情。
无论相距多远,相隔多久,每次我回到故乡,她一定在那里等我。而每次相见,流露出的真情,一如往昔。抛开所有世俗的外壳,我们的情意不受任何其它事物的干扰。简单的、深层的彼此爱惜。
朋友,常常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去维持的,朋友关系是需要“经营”的。对爱社交的人来说,这个付出的过程应该是快乐的;对不爱社交的人,是累心的事。但,还有另一种朋友,无须“经营”,就可心心相应、一生为友。葵,便是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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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幸福
最近一次手写的信,是给瑜的。
一个聪明可爱、曾提名Amy奖的优秀设计师,竟然选择了出家当尼姑。
我和瑜从同一所学校毕业,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瑜很安静,少说话,每次和朋友聚会,她总是静静地坐在一边。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会多一些交谈。瑜是个非常温柔但很坚持的女孩,心事很重。那时她就十分投入佛教,每周末都开车一小时去寺庙活动。尽管如此,当她告诉我们她想出家时,朋友和家人无不感到惊奇和遗憾。
瑜终于放弃美国的一切,打包回了台湾,去了法鼓山,入了佛家。因为她那里不能用电脑、电话,我们开始用手写信。以前我们习惯了在网上用英文交流,现在写在纸上,就格外的别扭。且有着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写去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不知如何下笔才合适了。
去年秋天,瑜邀请我参加她的削发仪式。因路途遥远,无法抽身,只能写信去为她祝福。和她亲近的人们,都感到伤心遗憾,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
我对瑜说,你要真的觉得开心,就去吧。
一个人,作出一个选择,并不容易。有这个勇气去选择,一定是看到了对自我的价值。瑜并不是那种看破红尘,或非要逃避现实的人。我不清楚,佛教对她的人生到底有多大的意义,或许那真是合适她的地方,也便就安心了。
幸福人生对每个人有着不同的注解。有的人要不断的追求,或尝试新的东西才满足;有的人安于普通的生活,在平静的日子里享受其中的乐趣;还有的人,找到了一个归宿,就是幸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