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送走了李曦,再冒着刺骨寒风驱车回家时,七点钟早就过去了。悲凉之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中,使她感觉很累,将去赴会的欲望消耗贻尽。但她想自己是不能不去的。在路上的时候,她还担心着春晖一定是等得不耐烦了。出乎意料的是,回到家的时候,他并没有在那里等着。她感觉有些诧异,接着便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去洗澡更衣。她母亲见她急吼吼魂不附体的样子,便大声呼唤她去喝汤。
“妈,你自己吃饭吧,我等会要去Party.”
“Party? 什么Party? 这么晚了,又冰天雪地的,发什么癫?” 她母亲不满地说。
“春晖公司的。我快来不及了!”
“人家也不来接你,你自己送上门去?”
她母亲阴沉着脸,撇了假腿瘫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穿了鱼尾长裙的朱蒂。她的头发还没有吹干,贴在头皮上,衬着一张瘦削的敷了薄粉的白脸,愈加显得楚楚可怜。更刻薄的话没吐出来,只换成几句唠叨:
“快去吹干头发!你想被冻死啊!”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朱蒂顾不上回话,扑过去打开了门。春晖喘着粗气,站在门槛上问:“对不起我有点事耽搁了,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朱母扬着尖利的高音,叫道:“吹干头发再走!你想被冻死啊!”
春晖这才留意到她的湿头发。被寒风一吹,想必一定已经硬棒棒的了。他急忙说:“先吹干头发,小心感冒。” 这才跨进门来,朝着朱母微笑点头,说:“伯母你好!”
朱蒂慌忙上楼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那你等等,稍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朱母没有正眼看春晖,只是自言自语:“天这么黑了,又冰天雪地的,发什么癫!”
“伯母,没事,您别担心。其实不是很晚,才七点多。” 春晖局促地讨好道。
朱母沉默了一会,才说:“你开车小心,车里温度调高些,看实她。她易得感冒。”
春晖忙说:“没问题,伯母您放心。我会照顾她。”
朱母这才看看他,说:“那就多谢你,开车小心点!”
朱蒂担心着她母亲不知对春晖说出什么话来,只草草地把头发吹得半干,迅速地涂了层淡淡的口红,便急急忙忙下楼来,事前精心选好的假发发髻也无心别上了。话说她虽然因为便于做活的缘故剪了短发,却免不了对别的女子阿娜多姿的长发满心艳羡,所以忍不住买了好些不同款式的假发,有披肩卷曲的,有长马尾形的,也有古典发髻类的,颜色全是跟她天生的头发一样的淡褐色,戴上之后简直真假难辨。她试过那个发髻,把她的柔发绑好,再戴上发髻,配上线条柔美的长裙,镜子中立即就出现一个头发高高盘起,看起来既高贵又古典的美人儿,非常端庄优雅。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心情再折腾了。
对着朱母尴尬无言的春晖见朱蒂行动迅速,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对朱母屈身道别。朱蒂穿上长大衣,围了长长的围巾,却忘了戴手套。出了门来,她没有干透的头发被寒风一吹,顿时凉嗖嗖地贴到头皮上,使她禁不住打起了哆嗦。再进入余温未褪的车中,便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春晖看她脸青唇白的,便伸出左手去握住她的右手,那手冰凉冰凉的,吓了他一跳,说:“你还真是很容易得感冒啊!看这手冷得!可别真病了!”
朱蒂让他握了一会儿,便轻轻抽出手来,勉强笑道:“不会的。路滑,你小心开车。我一会儿就好。”
春晖心中飘过一丝不快。他们就是这样,虽然说拍拖的时间不短了,两个人连拖手的机会都很少。双方的家都不好去,朱蒂周末还要去干活,周日完工的时间也不固定,午饭更不能想吃就吃,得看客人的情况来定,忙起来的时候一天都不吃也是常事。所以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看戏的次数是少之又少,简直是枉担了拍拖的虚名。春晖只好幻想着如果两个人结婚,会有自己的家,朱蒂每天在家做好饭菜等他回去的情景,因此前些天才说让她把店盘了,在家做贤妻良母的话。
现在这柔美的人儿静静地坐在身旁,柔弱的又有点凛然的样子,使他的心沉闷着又隐隐发疼着,简直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想起不久之前,同样的座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看起来光彩照人魅力无法挡,让人心花怒放意乱情迷。但他随即把那个女人的影象赶了出去。那样的女人只可以用来欣赏的,因为样貌举止都有点太出格了。
这时在CD里周华健正深情地唱着:
你这样一个女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
让我甘心为你
付出
我的所有
“我不知道你喜欢听国语歌呀!”朱蒂说。
这张国语CD是不久前春晖专门为何洁选的,他并不常听,但是刚刚是被上面那几句歌词打动了。正想着这几句太适合他对朱蒂的爱情了,便说:
“我就喜欢这几句。好听吧?”
但是周华健却已经在唱: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爱悠悠
恨幽幽
为何要到无法挽回
才能想起
你的温柔
朱蒂笑了:“好听,不过好像是老歌了,听起来像是忏悔的歌哎。”
“忏悔的?我倒没留意。前面几句唱得真好!”春晖按了一下返回键,想再听一遍。
朱蒂留意到时针已经指向8点,便说:“今天有些晚了,晚餐早就开始了吧?对不起,临时来了个老顾客,一定要我帮她做脸。你怎么也那么迟?”
“我们就快到了。晚餐虽然七点开始,但一桌桌轮着去自助,后面的说不定还没排到。刚刚是恰好遇到个同事,说是车坏了,我就先送她去,所以迟了些,无所谓啦。”
“嗯,反正在那里等吃也很无聊的,是你才急吼吼地说要早去。”朱蒂说。两个人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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