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嫁指南》112 大水冲了龙王庙

 

麦奇文倒吸了一口凉气，血液凝固，僵在了椅子里。

她的椅子是宽大舒适的真皮大班椅，宽大得能让她整个人陷进去，只见椅子不见人。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下属坐在对面，看她脸上的表情，准以为她身后有一个打劫分子拿着刀对准她的大动脉，让她动也不敢动，稍微一动就血溅总裁办公室。

麦奇文先让秘书把吴绮招进去，把手头的报告扔给她看。

吴绮一目十行地先过一遍，停留在某一个段落，也像被人打劫一样愣住了，抬头看她的老板。

麦奇文神态威严地问：“你，有没有在外面乱讲，泄露情报？”仿佛地下党审叛徒，只等这意志不坚定的叛节者招供，审判者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袖珍手枪，一枪致命将之速速解决。

吴绮简直比窦娥还冤：“不是我！我没有！！”她纯洁的眼神儿比当年窦娥还要无辜，不像装的。

麦奇文沉思不语。

吴绮试探地问：“不会是小曼吧？”

麦奇文想了想，说：“应该不会。我每天耳提面命，她要是还这么笨，那可真是无可救药了。”接着她说，“你先出去吧。这事儿千万不能透露口风，有一点点消息外泄，格杀勿论！”

吴绮说：“是！”接着起身欲离去。

麦奇文补充说：“尤其在公司里消息尤其不能外泄。”

吴绮一昂头，一副江姐誓死不屈的气概：“长江长江，我是黄河。信号接到，十分明白！”

接着麦奇文把娱乐投资部经理孙大文招进办公室，指着案上的计划书问：“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孙大文故去的老妈是胶东人。李小曼妈妈的山东大包曾勾起他的思乡思母之情，泪洒办公室，害得她不得不将自己不多的存货拿到办公室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在总裁面前，他可是一本正经，无比严肃。他顿了顿说：“这是一个金融记者辗转介绍过来的关系。这是一个长篇电视连续剧，内容集商战，职场，豪门，爱情，阴谋等热点题材于一体，有点像当年很热门的港剧《义不容情》，但是内容比那个剧要更贴近当今的时代潮流，跟我们公司现在的主营业务IT业也很接近。这个连续剧的纸片人是沈丹红，她是大陆最著名的女导演之一，擅长拍感情戏。据说剧作者名字叫蔓藤，是个合作者的名字。其中的一个是现在热门的影视八卦现场秀的编导，另外一个是投行从业者。介绍人给了我那个八卦娱乐现场秀的几个光碟，我这几天刚抽时间把剧本读了，还没来得及看碟。”

麦奇文抬头看着他，严肃地问：“你还没看作者的作品就觉得它有投资价值？”

孙大文的声音像被审判的地下党，正义凛然临危不惧，井井有条地回答：“内容简介我看过，条理脉络非常清楚。剧本已经有了五集，小说原稿写了一半，总的来说每个人物性格鲜明，戏剧冲突十分明显，情节引人入胜，画面感极强，我觉得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好本子。如果导演和主演挑得好，这个连续剧应该能热一阵子。”

麦奇文听得芳心如兰花绽放。夸这个本子等于夸她，她是这本子的原作者，亲娘啊！

不错，孙大文喋喋不休地侃侃而谈的，正是麦奇文的《潮起潮落》。柳丹红拿到某电视台的批文后，除了公司自有资金和电视台的投资，资金还有一块缺口，按照惯例，是在投资圈中找资金填补这个缺口的。而且一般来或，制片公司很少有人拿自己的自有资金拍戏，一般这块资金都是账上的数字，永远到不了位，也是找外来投资填补这块缺口。

 于是李小曼这一阵白天在公司里忙剧本，跟一个小组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晚上还要陪着柳丹红四处赴酒席，红口白牙地到处化缘，请各位口袋里金币银币叮当乱响的大佬聆听自己的故事，踊跃地拿出钱来投资。

这一些，麦奇文已经有所耳闻。只是她没想到北京的这个投资圈可以这么小，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居然柳丹红要钱的手伸到了她的鼻子底下，怎么能不令她啼笑皆非。

她多要了5万塞进了自己的腰包，柳丹红却来跟她要五百万甚至更多。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吗？

她抬起头来问这个完全不知情，蒙在鼓里的男下属：“我们的钱投进去，除了分红之外，还有什么好处？有没有决定男女主角的权力？有没有审查资金去向的权力？”

“呃，”孙大文说，“这个要具体谈。我这里有所有的资料，包括小说原稿，剧本和剧作者的资料。如果您有兴趣，我立刻给您送来。如果您觉得有谈的价值，我立刻让人约时间。”

商场的策略，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次是稳坐钓鱼台，伏线千里，掌控全局。在当今这个热钱流动的资本社会，制作人固然在到处寻找资金，可是那些资金也并非想整日躺在保险柜里贬值生锈，它们也像一只只饥饿的狼，在黑暗中瞪着因饥饿而血红的双眼，虎视眈眈地寻找着肥美的羔羊。

 任何的投资者都不敢说自己的每一笔投资都稳赚不赔，商场的常胜将军，那是一个世外的传奇，现实中不曾存在过。但是商场里嗜血的资本，都愿意把风险降低到最低处。所以他们到处寻找的是名人，能保证给他们稳赚不陪的人。这样的人手里有个什么项目，八方投资人拿着钱哭着喊着要为他们投资。

 比如说张艺谋。只有这样的导演，才有百分之一百的说话权。他可以自己决定选什么样的本子，自己决定选什么样的演员。如果说那个投资者说，老张，我给你投资五千万，你要用我推荐的女主角，那老张肯定瞪一瞪他倔强的老农眼不客气地说——你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可是这世界上的大部分的制片人导演都没有张艺谋的实力。话语权被掌握在投资者的手里。当你实力不够的时候，你只能陪着小心，低着头，为五斗米折腰。

麦奇文商场酣战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她坐在阳光灿烂俯瞰金融区条条大道的总裁办公室，听孙大文侃侃而谈柳丹红的几部戏和其中的投资盈利率。

柳丹红是没有牛到张艺谋程度的女导演女制片人，她还要放下身段才能跟资本对话。

最后她手一挥，不动声色地说：“你把这个连续剧的资料全部给我，我看看再说。”

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风吹草动。

孙大文连忙告退，回到办公室将资料汇总，交给总裁秘书。

当然这些材料，麦奇文不用看，知道得比孙大文还多，她要这些资料，不过是掩人耳目，走走程序，拿过来略扫一眼，放在一边。

摁住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晚上回到宿舍，只见小曼妈，不见李小曼。

小曼妈叹气：“这几天小曼她天天回来得晚，每天一身酒气，说是跟老板一起到处拉赞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麦奇文又问：“孟春呢？怎么这几天都看不见他？”

小曼妈叹口气：“小孟真是个好孩子。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天天不见人影。外面天越来越热，我这里可是越来越冷清。我在这住着真没意思，早就想回家，可是看小曼每天工作这么辛苦，又怕她有个什么闪失，放心不下。小麦，你说她当初待在你公司多好，钱赚得少点可是平安放心！如今到好，钱赚多了，我整天提心吊胆，眼皮子乱跳。”

 麦奇文笑着劝慰说：“伯母你放心好啦，小曼她没事的。”

 正说着，只听门外叮的一声电梯响，接着笃笃的脚步声传至门口，接着是钥匙插不进匙孔的声音。

 小曼妈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门口，其身手之矫健，身法之灵活，速度之快捷，让麦奇文叹为观止——是什么能让正在走向老年身材发胖的女人有如此的反应？只有母爱，伟大的母爱！

李小曼像一只呆鸟一样矗立在门口，钥匙还在乱晃之中——一看就是喝高了找不到方向的样子。李小曼轻易不醉，实在喝多了也醉，醉了不哭不闹不说不笑不吐不叫，就会瞪着眼发呆，人曰文疯，非武疯也。

 小曼妈心疼地扶着女儿进门：“唉呀，你怎么喝成这样？你这是卖文呢还是卖笑呢？”

 李小曼舌头不太灵活：“这——年头，不光卖文，还要卖——笑！我今天——才知道，柳——柳导她主持一个公司，养，养这么多人，多，多不容易！”

麦奇文第一次看见李小曼贵妃醉酒，不禁瞪大眼睛，似猫眼石。

 不，不是贵妃醉酒，现在是梅妃醉酒。这一气李小曼忙得，都快成骨感美女了。

 李小曼滔滔不绝，平时惜话如金的她感慨万分：“我太，太佩服柳导了。一个女人这么闯荡跟男人抢资源，难怪她如今成，成了齐天大剩。别说一般的男人她看不，不上，就是她看上了，这，这男人在她面前还，还不自卑得掘地三，三尺，把自己挖坑给，给埋了？”

小曼妈赶紧冲卫生间缴毛巾。

李小曼似乎才发现麦奇文，还意犹未尽地冲她指指点点：“我，我太佩服你，你了。你在你老，老公还没发现你，你厉害的时候，就利索地把，把自己给嫁了，英明啊英明！你要是做得闻名天下的时，时候再找你，你老公，肯定也，也把他给，给吓跑了！”

麦奇文气得脸都绿了，随手抓了一只毛绒大狗熊朝李小曼砸过去：“你真喝高了你！我老公当初追我的好不好？？！！”

李小曼被击中，弱不禁熊，轰然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