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要说的是当前我军指挥体制上的弊病。刘伯承元帅讲:集中指挥打死猪、分散指挥打野猪。
《亮剑》中高潮片断:李云龙部遭袭后,李急于复仇心切,加之与上级机关联络困难,未经请示报告,即迅速收拢部队,以不足万人孤弱之旅,突袭守备坚固的平安县城,未料想牵动整个晋西北乱局,引爆链式连锁反应,前后卷入敌我顽十几万兵力大战于平安县城之下,予日军以重创,极大振奋了我军心民心。
笔者曾在基层团队服役,曾亲眼目睹所部战士因翻车起火爆炸而牺牲,两人当即毙命,另一人大面积严重烧伤,苦熬至第二天日出时断气,其状惨不忍睹,奔丧家人嚎哭震天。遂先骂军车质量不过关,薄板式的油箱一擦就炸,后又骂部队领导瞎指挥,只图给地方拉货赚没良心钱,不顾战士生命宝贵。后得入大机关,某日再遇类似事故发生,乃为空降军某部官兵一死两伤,其中两名重伤员需急送军方专医烧伤医院才可救治,以车辆运送则伤员生命不保且距离远时效慢,故请调陆军直升机。然基层部队官兵权限十分有限,动用直升机谈何容易,必经层层请示上报,且空降兵属空军兵种,想调用陆军直升机,需跨军种协调,又要多出N个关口。
笔者当日担负值班,事故发生近五小时后方接到请示文电,阅后知人命关天,以十万火急的速度急送大区首长,同时告知陆航部队备机待命,后经批准再次层层下达命令,如此一来一回已用去了六个小时,要知道对于重度烧伤病人来讲,这六个小时对其来讲几近痛不欲生。按照陆航部队战备直升机出动的时限要求,一般在接到命令后一个半小时内可出动,也许我们的陆航飞行员可以争分夺秒,但将伤员送至烧伤医院,至少也在八小时以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两名战友的后来情况,我所能做的,只是在接收报告后,以最快的速度送达首长,只是对得起良心,我不希望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那是两个活生生的战士,乃叹:天地间,人为贵。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只为救治两名伤员,只是调用一架直升机,以十万火急的速度,也需要八个小时,不知李云龙生在当代,会作何感想?
中国军队的指挥体制,本原乃是引自前苏联机械化军队体制,一以贯之的统帅部、战区、军师旅团,由上到下一根筋,乃是一竿子插到底,遇事是层层上报,批准后层层下达,多年的照抄照转、请示报告。如此军师旅团的金字塔式树状指挥体制,指挥层次多、中转环节多、协调因素乱、指挥效率低,打起仗来是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屁股。
从这次中俄联演来看,别看老毛子穷,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虽然军费投入严重不足,武器失修、待遇低微、士气低落,可军官整体素质仍较高,体制并没有伤筋动骨,指挥方式简便有效,诸军兵种联合作战协调起来得心应手,苏联军队的灵魂犹在。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年我们跟老毛子只学到了其指挥体制的皮毛,即军师旅团的编制形式,可其中的精神内涵却是知之甚少。
要知道如果苏联军队当年只有笨拙的集中指挥,如何能打赢卫国战争,将不可一世的法西斯德国踩在脚下,要知道苏联军队在战前刚刚经历过大清洗,元帅、将军几乎被肃反殆尽。但只要体制优化,军官杀了还可以再选,兵打光还可以再挑,最终苏军还是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当二战临近结束,百万苏军越过边境出兵东北时,我们看到的已是摧枯拉朽的机械化钢铁攻势,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号称日军最精锐的关东军溃退如潮水。还原卫国战争的本来面目,除了斯大林统帅集团的坚强意志,更在于中下层军官的机动灵活、自主大胆,集中指挥只有根植于分散指挥之上,才能得获不竭之战力、不朽之灵魂,方能言聚气合力、并力一向、所向无敌。
反观我军,也就是在文革前期,指挥体制还算是简便有效,那时指挥机关尚未臃肿,高中级将领大多资历老、魄力强,不怕事、不避责,且久经战阵,不喜好搞假大空的形式主义,不喜好搞来往繁琐的公文电报,不喜好搞庸俗的文山会海,没事下部队随处走走看看、随意吃个碰饭,对部队情况掌控明了,遇事召集大家开个现场会,盘着腿往桌上一坐(很多年后台军仍以桌子当板凳来笑话共军土八路作风),当场拍板、说干就干,高兴了撒上一圈烟吞云吐雾,生气了就摔茶杯掼帽子,但土八路有土办法,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能倾听实情、通达下情,却讲求效率、雷厉风行。那时候基层部队有很大自主权,不需要象现在这样凡事层层请示上报,很多副职领导对分管的事就能自个说了算,不需要报告主管领导,事后通告一下就行。
但是文革以后,我军这些作风就完全随着运动消失而去,反观作为学生的越军,这些作风却是越打越硬、越打越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搞起欺师灭祖来却倒象那么一回事。
再看看我们现在的很多领导,官场打混多年,圆滑事故、老练城府、工于心计、长于算计,明哲保身意识极强,总是害怕签字后担责任,碰到需要拍板定论的情况,只是一句“呈某某上级领导批示”,将皮球一踢了之,遇事绕着走,凡事擦边球,出了事、塌了天,责任自有上级领导顶着,总也砸不到自个身上,丢人却不丢官帽。
上军校伊始,我对这些事情总也想不明白,后读李宗吾《厚黑学》,方才顿悟,是了、是了,什么补破锅、踢皮球,原来都是官场哲学在作怪。日渐老练事故的官场哲学种子,落在了军师旅团金字塔式树状指挥结构之上,碰到了僵化保守的集中指挥体制的温床,如何能不落地生根、潜滋暗长,最终生出得枝繁叶茂、藤蔓缠绕、盘根错节,至于那缠绕而上的到底是藤是树已不得而知,也许有的只是少数人的曲线上升、远大前程,乃叹“生我之前不是我,我生之后我不是”。
只是调用一架小小的直升机救治重伤员,都需由根至顶,无有人敢签字拍板,却要直达大区主官,内中原由只是担心万一那直升机摔将下来,陨落的碎片会砸掉顶戴官帽,人命从来不值钱,官帽才值钱,因那官帽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须知血染的顶戴花羚古已有之。后有好事者以李梦吾之名著《糊涂学》,读之甚觉可笑,但糊涂难得、难得糊涂却是真言。今时今日欲在军中打混者,只需携《厚黑》及《糊涂》两书即可。
李云龙若生于斯世,恐怕也只能是一个异数,一个藏在不为人察知的阴暗角落里,由夹缝中生存演化出来的变种,不过是个侏罗纪的恐龙而已。
在海湾战争中,伊拉克军队编制形式仍沿用苏军军师旅团模式,指挥体制则是机械化军队的金字塔式树状结构,某一部队遭袭,不得擅自行动(党指挥枪的原则贯彻得比我军还好),须经层层上报至萨达姆,但等到萨达姆命令反馈回来,该部早已覆灭。反观美军,已进入信息化时代,开始采用减掉军级之师团及减掉师级之军旅营相结合的编制形式(时美军正在试行阶段,两种编制形式同时存在,现已趋向选择旅营制),指挥体制则是信息化军队的扁平式网状结构,指挥层次压缩,趋向于扁平化,行集中指挥则中转环节减少,指挥效率提高,行分散指挥则横向协同便利,借助发达的互联互通指控信息系统,一军士长五分钟内可呼叫航空兵火力突击,一单兵两分钟内可呼叫地面炮火支援,单兵作战能力较强,诸军兵种联合作战指挥顺畅。美伊两军对垒,高下一看便知。
我军历史上唯一的一次三军联合作战,即一江三岛作战,由于国民党军一打就跑,登陆部队进展迅速,提前夺占敌主阵地,但由于缺乏地空协同机制及通联手段,无法告知空军战场态势,航空兵仍按事前约定投弹,结果成吨的高爆航弹全部投在了自己人身上,造成重大伤亡。时至今日,我军联战联训仍推不开,已不是通联技术上做不到,而恰恰是僵化保守的体制在作怪。正如《亮剑》中所述,美军历经二战血火洗礼,联合作战已运用得十分纯熟老道,其在朝鲜战争中已能在五分钟内召唤航空兵火力支援,且敢将燃烧弹投放在距已三十米以内,仅此一点优势,即在韩战中造成我伤亡惨重。
笔者前年曾得窥一文,我军一高级将领对此事也是无可奈何,虽明知地空协同不能达成,也要在对外演习中宣扬我军早已践行此道,不过是对外唱空城计而已,从文中凭直觉我能感到,军方高层已有人也意识到这是指挥体制有问题,但似乎短时内却无有良策。而台军近来极为重视加强对我地空超短波通信压制手段的研发,声称要把台岛上空打造成为共军空中指挥的通信盲区,恐已窥破我军此等弱点。
我军战机近来多次横越台海中线,大多不是有意为之,实为缺乏空中预警指挥平台及数据链协同手段,导致地空协同误差较大,须知超音速战机出现若干秒的延误,即可能飞出十数公里,结果一不小心就飞了过去,造成台军高度紧张。但台军历来电子侦察手段建设,对大陆短浅纵深通信情况掌握明了,此等失误不可能瞒过台军耳目,事后明白过来只会更为轻视大陆军方。
前不久我军某精锐步兵师配备多部新型指挥车,可是我们这些师团长一看就傻了,装甲兵、炮兵、防空兵、步兵各种型号齐全,可是上了装甲兵的指挥车就指挥不到炮兵、步兵,用炮兵的快反指挥系统却指挥不到装甲兵和步兵,而防空兵的指挥系统虽然达到了国外C3I系统的技术水平,却是个闭环指控系统,基本的标准兼容信息接口都没有,只是将自己反锁在系统内。不知战时我们这些师团长们该上哪部指挥车去指挥作战,到处都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都是各搞各的,就是没有一部实用的指控系统,根本形不成合力,战时还是要打乱仗。
目前我军的指控信息系统建设,基本上仍是沿用各军兵种垂直向下,没有统一兼容的信息平台,谁有钱谁搞建设,搞出的却都是自扫门前雪的烟囱式系统,以致于到处冒烟、山头林立,生出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小麻雀,一个军队信息化高速公路上跑的全是些奇装异服、乱七八糟的信息系统。
一个军种内兵种间基本的协同作战都难以达成,如何能言跨军种联合作战。尖锐地讲,我军联合作战并不是搞不起来,也不是技术实现不了,而是现行指挥体制存在重大弊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初期也碰到这些问题,但后来理顺了指挥体制,并引入了纳瓦霍族“风语者”密码战士,以之担负战场前沿火力召唤,每每将猛烈的联合火力倾泄于日军阵地上,较好地解决了联合作战这个问题,为其日后在太平洋逐岛争夺战奠定了坚实基础。而直到六十年后的今天,我军地空协同指挥仍然不能实现,更无从谈及三军联合火力打击,演习中所见皆是空城计而已。然此点若做不到,所谓投鞭入海、登陆彼岸皆是空谈。
目前我军军方高层对美军的统帅部直接指挥到单兵这一点非常感兴趣,感慨美军指控信息系统的完善发达。但殊不知美军的主旨目的并不是直接掌控单兵行动,而是践行德国军事思想上的精确作战、量化作战,其网络中心战的本质思想是依托高度发达的战场信息系统,达成战场信息感知单向透明,进而实现作战单元的任意组合及作战功能的全维整合,再以不对称作战方式痛击对手的短板缺失,在暗合相生相克原理之间,成就信息精确闪击战。
与中国军方不断强化集中指挥相反,美军正在逐步下放战斗的自主权,极为强调“二十一世纪的战争是班长的战争”。原因乃是出于达成精确量化作战的目的,统帅部也只是做出决策、下达命令,在作战过程中极少直接干预,更多的是在宏观层次上,提供调用战场指挥官需要的资源,为一线参观部队提供作战支撑,而指挥权基本完全交由基层军官自主掌握,但在每个单兵作战的背后,都有海陆空天电信息六维支撑。
信息+火力的战力倍增效应,使得其单兵、单一武器平台作战能力已空前提升,足以应付普通强度战术行动,前台只有少数单兵显山露水,而后台却是宠大的联合信息作战支撑诸元,在少量的兵力机动背后,导调的却是大量的火力机动,而这一切正是在压缩指挥层次、达成信息互联互通的大前提下,是信息流在控制着物质流和能量流,这才是美军网络中心战的根本目的。
从本质上讲,中国军方只量单对美军的统帅部直接指挥到单兵这点十分感兴趣,正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内中乃是集中指挥的教条思想在作怪,还是想着战时能搞一竿子插到底的事,能让从来未在军中待过的领袖们能亲自指挥作战行动,使其能够体味一下号令三军直至单兵行动的滋味,内中的政治意义远胜于实战价值,说白了是想拍马屁(与毛邓时代不同,中国现行的体制实际上已趋向文官治军,这点从邓时代已开始显现,武官治军不统军,统军者却从未当过一天兵,对军中之事全无底数,对少数将领的欺上瞒下全无察觉,历史上宋朝的积弱积弊正是源于此)。
我们的军方高层们,更多的只是按照个人的主观喜好随意决策,而其所谓的理由正是中国特色做挡箭牌,毕竟中国特色是个筐,什么东西都能往里装。不知三军之事,却同三军之政,顶多只能乱军、乱政,正所谓菊生淮南淮北各不同。历史上蒋介石每次上阵亲征,大多必败无疑,每次其亲自指挥作战,诸将领必头痛不已,谓蒋好瞎指挥、帮倒忙,但蒋介石若假手于人,自己远观态势而力行宏观战略协调,则国民党军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全师而退,甚至能略有胜战,因为蒋介石善用人,且国民党也不乏精兵良将。
从战略层次讲,蒋介石作为政客基本合格,但若论军中排名,至多只能当个班长,因为蒋介石当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时,什么也没学到,每日所做只是给日本军曹刷马,而且一天要干上三次,直到把东洋马们伺候的混身舒坦为止,直到很多年后蒋仍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耿耿于怀。
技术上的差距并不可怕,其差距在短时内可以拉平,但思想上的差距却是需要很多年才能赶超。美军官兵不缺仗打,基本上是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不断在战场上试验其新武器、新战法,检验评估其新思想、新理论,可我军却已在和平年代沉睡了二十年。而新军事思想的锤炼恰恰需要战火的洗礼,除此外别无法门,毕竟军事的实践性非常强,绝非和平年代简单肤浅的理论探讨能够胜任。李云龙之辈正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但却学到了战争真谛,深得其真传,使得满脑军事教条的专家教授们败倒在其石榴军裤下。
道法自然,战争亦有其本原法则,将太多的政治原则和官场潜规则掺杂其间,最终只能有一个结果:败师丧旅、亡国亡军!!!须知浩然天地间,人作为单一个体是非常卑微渺小的,总是满脑子人定胜天、藐视自然规则的人,最终只会在诸多铁律面前碰得头破血流。领袖的作用是选贤任能、砺精图治,为强兵悍将们提供必要的支持,至于治军打仗的事则要交由手下的将领来做,各归其位、各司其责,毕竟在官场潜规则之外,还有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之于国人头顶。
海湾战争爆发前的几小时前,有记者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一片噪音,即敏感的意识到战争即将爆发,因为美军已在对伊军通信系统实施全频段阻塞式干扰,紧接着战争伊始,美军即以两枚空地导弹破窗鱼贯而入,瞬时摧毁了伊军通信指挥大楼,顷刻即造成了伊军指挥的全面瘫痪。
机械化军队指控系统的又一重大弱点,便是指挥链与通信链共生一树,找到了满是电磁辐射的通信链,也意味着找到了其指挥链所在,在发现即摧毁的信息化战争时代,这就意味着死亡。如《亮剑》内中片断一样,我八路军在抗战前期,习惯于抱在一起搞集中指挥,这就需要借重无线电台,即通信链与指挥链捆绑一处。后来聂荣臻元帅发现,日军飞机总是尾随八路军指挥机关所在地轰炸,指挥所多次转移,但日军总能闻着味循迹而来(日军此时已装备无线电台测向装备),一开始大家都怀疑有内奸,后来还是清华大学毕业的聂帅见识高,认为是电台暴露了行踪,后来把电台搬到山上,日军飞机就只往山上投弹,如此指挥所便安全了。
后来我军多有经验老到的官兵在纵深穿插作战中,发现敌人的野战电话线后,总是先搞断它,然后顺手托着电话线往前跑,在尽头时如果发现电话线十分密集,则意味着已接近敌方指挥所,且电话线越是密如蛛网,这个指挥所就越大,因而在电话线尽头,往往能打掉敌方大头目,且只要敲掉了这个指挥所,其建制下的部队就会不战自乱,归其原头,不过是根电话线而已。此等战法一直沿用至朝鲜战争中,多有奇效。
那时我军的对手也大多习惯于集中指挥作战,通信联络一断就傻眼,头脑僵化只知等待上峰命令的下层军官主见全无,找不到长官就成散沙一盘,而我军乃是土八路出身,早已习惯于分散指挥作战,分散指挥时能守,象李云龙这样的团部被敲掉也不怕,集中指挥时能攻,自己建制打乱了,同时也能打乱敌方建制,且往往是越乱越好,越乱越利于适应分散指挥作战的我军,可谓攻防兼备、机动灵活。因而林彪在辽沈战役最后围歼寥耀湘兵团时,看到部队建制已全然乱套,纵队司令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反而不担心了,谓道:越乱越好,我乱敌更乱,乱而取之,围而歼之。后来很多号称国民党精锐的王牌师都是被这种乱仗打傻后吃掉了。
而在伊拉克战争中,美军知伊军必不战自乱,压根就没有干扰伊军通信指挥系统,反倒希望通过电磁侦察得获伊军情报,因而越过战前电磁闪击阶段,直接进入了先发制人的斩首震慑,百万军中直取萨达姆项上人头。而萨达姆的共和国卫队更是一溃千里,不说请示上报,很多部队贯穿始终都未能接到一份指令,更有一枪未发举手投降者,共和国卫队的辉煌战史早已不再。于是有些所谓的军事学究们不察真相,就出来大肆宣扬美军战力何其强大、何其先进,已能直接超越电磁对抗阶段,达成先发制人的斩首作战。
说实在点,伊拉克战争只能算是一个异数,本质上讲乃是巨人与侏儒的较量,并非战争常态,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真要与中俄等重量级选手较量,美军还得从电磁闪击开始。美军在每次战争的战争法都不尽相同,毕竟兵家战事需要因敌而变、因情而动,单纯从孤立的战争片断中总结经验,是极为可笑的教条主义,这也正是我军在每次美军作战时大发感言,每每出尽笑话的原因,经常出现年轻军官们一边看着张召忠等人的战事解说,一边却苦笑不得的情况。在新军事革命日新月异的今天,上一场战争的经验并不适用于下一场战争,可我们总是跟在别人屁股总结昨天的经验,不可能打赢明天的战争。
但值得担心的是,我军并未根本意识到机械化军队的这一弱点,在长期习惯于集中指挥作战的同时,亦并未按照信息化建军的原则,将指控系统中的指挥链与通信链相分离,而是继续捆绑一体、共生一树。而美军早在70年代就已将指挥链与通信链相分离,将满是电磁辐射的通信链从其指控系统中剥离出去,其指挥链与通信链的信息链接采取的是低辐射、低截获的数据链,战时基本可确保指挥链的安全可靠。在必将到来的中美战略冲突中,我军在思想上的落后必将导致更多的流血牺牲。
《亮剑》为我们再次呈现了那一幕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在抗战初期我军曾力行集中指挥,喜好抱在一起,中下层军官手脚被严重束缚,后日军改变战术策略,我军遭受严重挫折,时根据地被压缩一半,我军兵力减去三成,敌后抗战遭遇到空前的严峻困难。但后来我军调整战略,采取了更为灵活的分散指挥作战,面对敌人大规模的围剿扫荡时则避其锋芒,以敌进我进的方式乘敌后方空虚,跳出敌方包围圈袭扰其后方,尽可能避免硬碰硬的正面作战,既打击了敌人、又保存了自己,逐步扭转了不利局面。
正是《亮剑》中展现的一样,当李云龙部再次将分散的部队召集收拢时,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其麾下的有些连队已具备扩充至营甚至是团的兵力。有人说中国人出外是条强龙,入内则为好内斗的虫,虽有失偏颇,却也入木三分。你把部队拢在一起搞集中指挥,一旦部队闲下来就是无休止的纷争内斗,打起仗来也指挥不便,但你要是把连队承包后撒出去,很快回来的就会是团营兵力,而且个个能独挡一面,打起仗来得心应手。
笔者仍在基层团队时,曾赴南方某军校进修,在那里听闻了两件事情。我军一高级将领(现在军委担任要职)来学校考察,学校担负信息作战研究任务,建有全军最先进的信息作战实验室,因而专门安排了最顶尖的教授为其讲课,但这位将军听完后,对信息作战十分怀疑。同样也是这名将军,在我军某型通信卫星升天后,为庆贺此一创新,抄起卫星电话与总部某首长通话,但却总是抢在领导前头讲话,搞得领导很不高兴,他并不知道卫星一上一下之间,有若干秒的时延,因此闹了笑话。
而正是一年以后,当江总号召开展信息作战研究,提出信息化机械化双重复合建军思路后,也是这位将军此时已入主军委,也在那里极力宣扬信息作战威力,要求部队要充分造势、广泛宣传,要深入领会江总讲话精神,结合实际行动抓好贯彻落实。一个未有知识和心理上做好充分变革准备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十分怀疑其思想转变之快。须知任何军事上的创新变革都是花落于有心者,更多的借助于那些早有思想准备的人来推动。但十分遗憾的是,我看到的很多有胆有识的年轻军官,最终大多选择了脱下军装,返入地方回归社会。
一个国家的精英,只能有两种出路:一是入主军中,在军言军,实现强兵梦想,而不是在那里空谈空想,要知道战争是实践性非常强的事情,真正知兵者必经军中锤炼,否则大多是意淫自慰;二是商海浮沉,掘得第一桶金,达成原始积累后,开始回馈社会,创造原富以承载国民就业生息,行藏富于民之道,实现富国愿望。此两种人结合一起,就是四个字:富国强兵。但当更多的年轻军人开始雪崩般选择归入地方时,恐不为中国之幸,须知富国不强兵,必如诸多千年帝国一朝梦成空,只富不强岂能长盛不衰。
我们正站在机械化战争时代向信息化战争时代的门槛上,也许一步之遥就会造成于对手的整整一代差距。回望当年战争迈入机械化时代门槛时,或许能有诸多借鉴意义。
当年法国戴高乐将军经年沥血祭出《坦克战》一书,面呈贝当元帅,却被随手束之高阁,无奈之下戴高乐只得付诸出版社发行,售价仅15法郎一本,希望更多有识之士能习之。不经意间,此书辗转落到德军坦克战之父古德里安将军之手,遂使其挑灯夜读而致手不释卷。同样古德里安的前行之路也是异常艰辛,由于德国军界的普遍怀疑和《凡尔赛和约》的限制,他只能用帆布围着汽车权当坦克用,来实践他的坦克集群作战思想,而顽皮的小孩只拿一把小刀,就轻松划破了他所谓的“坦克”,一时间古德里安成为了整个德军的笑柄。
但后来当古德里安的坦克集群隆隆驶过阅兵场时,看台上的希特勒灵光一闪,高兴得挥舞着拳头从看台上跳了起来。希特勒明白限于德国国力所限,要突破一战僵持日久的阵地绞杀战模式,力避长久消耗战,机械化闪电战是不二法门。花开法兰西,却花落德意志,古德里安的坦克集群与希特勒的闪电击战思想终于嫁接在了一起,共同构造了德军的机械化闪电战攻势,此后如潮水般横扫整个欧洲大陆,连法兰西也不能幸免。仅一周之内,整个法国北部沦陷,其间也只有戴高乐将军临时组织的坦克反冲击尚能称道。而那时法军的坦克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胜于德军,但却与德军集中坦克使用于冲击作战不同,法军的坦克只能给步兵作伴娘、拉偏套,法军仍停留于一战步兵主导作战的落后思想中。
战前法国曾耗资数千亿法郎用于修建坚固的马奇诺防线,英法上百万联军就躲在它的后面,但不经意间隆美军的装甲军却绕过了它,使其成为了千古笑话。反推使得天价的马奇诺防线倾覆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不是古德里安的坦克集群作战,正是戴高乐将军15法郎的《坦克战》一书,使得日后贝当元帅悔恨不已。其后古德里安由于耿直犯上,始终不为希特勒宠信,当隆美尔这些晚辈都已提升至元帅,他还仍是个将军,但其思想的激进却惠及同时代的德军将领,打造得德军钢铁攻势所向无敌,堪称德军坦克战之父。
在信息化战争时代,我军现行的指挥体制已远不能适应新军事革命的需要,《亮剑》中所体现的分散指挥作战经验仍有强大的现实意义,尤其是在我军信息主导作战意识尚未确立、信息化新军事革命尚未展开的情况下。而其坚强的意志更是值得称道,现在所谓的外交部只能称其为抗议部,有句话十分切合中国之实情:美国人想打谁就打谁,俄国人谁打他他打谁,中国人谁打他他骂谁。
时代需要呼唤激进变革思想和坚强国家意志,明天的战争其实是由今天的历史书写,没有无本之木,亦没有无因之果,因果循环、矛盾回旋,希望中国军人在冲入下一场战争时,手中有剑、心中也有剑。写在忧患意识消亡和尚武精神泯灭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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