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老师说这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大考,这次考试的排名对以后的高考是个重要参考。奶奶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边复习功课边饥肠辘辘地等长秀回来,因为我妈说了等长秀回来才能开饭。
可是左等右等长秀就是不回来。妈打发我去长秀的同学方敏家去问问看到长秀没。方敏告诉我说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她们今天只上了半天学,老师让她们回家自己复习准备考试。放学后她看到长秀背着书包朝西河坝的方向去了。
我回到家告诉了妈和奶奶。奶奶听了急得直拍大腿,说:“秀儿妈,你赶紧去看看,我这几天就觉得秀儿不对劲,像个没魂儿的人,别出什么事。”
冬天天黑得早,那时早就已经漆黑。妈赶紧去五斗橱里翻出手电筒,说了句:“长秋,赶快走。”就往门外冲去。
长幼追了过来:“我也要去。”
妈回头狠狠地瞪了长幼一眼,长幼立刻缩回了身子。
我们一路小跑着来到西河坝。这里平常就属于比较偏的地方。在冬日的黑夜更是少有人来。妈沿着西河坝走着不停地用手电筒在白雪覆盖的河床上四处照着看有没有脚印。在河坝中游的地方我们真的发现一行往西山去的脚印。我把一只脚放进脚印里,还真是差不多的大小。
妈一下就急了,沿着脚印边喊着长秀的名字边跑起来。
我们顺着脚印追到西山的半山腰,居然捡到一只长秀的毛线手套。我们这下都疯了似的顺着脚印边爬西山边喊着长秀的名字。
我们就这样一路喊着一路找着来到又一座山脚下。山上月色很好,雪地很亮,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到山上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往这边移动。妈用手电筒照过去,我们隐约看到有一个人牵着一匹马正在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我们像是看到了救星,拼了命地沿着山往那个人那匹马爬过去。
我们爬到马跟前才看清马背上驼着一个人,正是长秀。长秀伏在马背上,她的身上还压着半条牛毛毡子。
妈就喊“长秀,长秀。”可是长秀却没反应。妈就一下扑到牛毛毡子上大哭起来。
我这时才看清牵着马的是一个年轻的哈萨。哈萨就是新疆的哈萨克族,平常住在山里以骑马放牧为生。
哈萨用手轻轻地推开妈,操着新疆土话说:“阿姨,下了山再说。”
妈的身子离开了马背,和我一起一边一个护送着马儿来到山下的平地上。
哈萨继续讲着新疆土话:“我嘛晚上串门,看见雪地里嘛有一个人。”她指了指长秀,“看她不是我们那边的,是你们汉人。”
他把手伸进皮袄的胸口处,摸出一只笔来:“这个嘛,在她的手里。”他一只手撑着半边脑袋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他是说长秀昏倒的时候手里还抓着这支笔。
在哈萨的帮助下我们把长秀接回来家。
奶奶立刻把炉火烧得旺旺的,同时也沏了一大碗浓稠的热气腾腾的炒面茶给这个小伙子祛寒。妈打开那个上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她攒的钱,送到小伙子的手上。
小伙子使劲地摇头说:“这个嘛,我不要。我今天救了人,这里高兴。”他用手自豪地拍拍胸口。
小伙子要走了,我们全家把他送到路口。妈追着他说:“记着我家的门,下次来乌什洼,一定到家里坐坐。一定啊!。”
我妈和奶奶把长秀在床上安顿好了之后就跑到外间屋把脸埋在被子上大哭了起来,哭得特别的伤心。奶奶则在长秀的床边唉声叹气地打转转。看得出长幼已经很困了,可她还是坚守在长秀的床边不停地打着瞌睡。
我看着家里乱得一团糟,看着桌子上我那些摞起来的课本,心里又翻腾起那熟悉的对于孟一凡的憎恨。
我溜出门来到孟一凡家门前用脚拼命地踹着他家的大门。那门是木头门外面裹了一层铁皮。我的脚都踹痛了,也没把它怎样。
刘阿姨被吵醒了,在院子里问:“谁呀?”
“长秋!”
刘阿姨打开门,借着屋子里的光吃惊地看着我:“长秋,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说话只是哭。我突然意识到仅仅是一只笔,我怎么能跟刘阿姨讲得清这中间的故事?因为觉得讲不清,所以哭得更厉害了。
刘阿姨问:“长秋,是不是一凡和广胜又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啊?”
我无话可说,扔下刘阿姨又扭头往家门口走去。
也许是心思恍惚的缘故,瓷实的雪地差点把我摔了个大跟头。我眼前昏黑了一瞬间,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不过这一摔把我给摔醒了,我明白就是找到了孟一凡我也没办法把这件事赖在他身上,因为自始至终都是长秀对着孟一凡痴情,从没见过孟一凡主动对长秀怎样过。
一想到这我满心的怨气更甚,有气无处撒的我飞起一脚踹到家门口的雪堆上,崩溅的雪疙瘩是我忿恨的心声:“孟一凡,我恨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