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费费

世上的事儿,叙不完。世上的友儿,结不尽。世上的情儿,理不清。今朝有乐共分享,他日红尘谁识君?四脚并用打哈哈,呼呼大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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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好喜欢猫,好想养猫,可大人就是不准,一是嫌猫脏,二是怕我玩物丧志。每每见到同学或邻人家的猫,总是用手轻轻的抚着那温软的毛发,恨不得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上中学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一位在父母眼中说话很有分量的亲人那里得到了费费。费费是个西伯利亚种的小子,生得虎头虎脑,一身黑亮的长毛好像穿了燕尾服,脸上半黑半白,以眼为界,明黄色的大眼睛下及胸脯和整个儿鼻梁都是素白的,四个乌黑的小短腿儿前端还套了小白靴,就是世人俗称的四蹄踏雪。黑白相间的猫很常见,但象费费生的这么周正,且又恰到好处的,欲十分少见,可谓是绝品了。每个见过费费的人,无论爱不爱猫,都会禁不住赞一句“好漂亮的猫”。我第一眼见到他,便爱上了他。他当时只有三个月大,最是猫儿玩皮可人的时候。正是凭了他漂亮的脸蛋儿,讨喜活泼的憨态,再加上那位亲人的劝谏,妈妈终于允许我收养费费。

费费不愧有洋鬼子的种儿,一岁多点儿,就长的比人家养了五六年的猫还大个儿。不仅身体发育的快,思想也十分早熟-开始思春。刚开始还只是不乖乖地和我玩,时常大声“嗷,嗷”怪叫,很快发展到闹着要出门寻欢,不让去就故意四处小解。只好抱了他去农大兽医院做节育。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调皮而大胆的费费光顾着瞪了好奇的大眼睛探索着这个平日只能隔了窗子研究的世界,除了新奇和刺激,对正在慢慢逼近的一刀之苦却浑然不觉,主刀的大夫见了不忍“这么漂亮的猫,不让他生一窝崽儿,就做了,真可惜。”大夫的劝建并没能救下费费的命根子。

做了太监的费费,并未记恨我们,又很快恢复了他以往游戏人生的旧态。费费是个非常有创意的玩儿家,很会自娱,他可以把任何不起眼儿的东西玩的乐不思蜀。一次见他把一个物什在地上拨来拨去的追击,还不时的把那物什叼起,抛向空中,再跃起扑咬。待他玩够了,还得意洋洋的把那物什叼过来向我请功,那神情好似凯旋归来的将军。凝神一看,原来是个吃剩的苹果核儿。有一阵子妈妈总是抱怨有人浪费电,出门不关灯,后来发现是费费在玩灯绳,打那以后我家的灯绳总是被卷的高高的,连我都要踮了脚才够得到。卷高了的灯绳儿,亦发刺激了费费的兴致,他还偏爱当了我们的面儿,在一片“去!去!不准玩!”的叫嘁声中,加了助跑,高高窜起,把灯拉的忽亮忽灭的。那神情好象在说“我最喜欢新的挑战”。直到家里闹了蟑螂,才转移了费费的注意力。这可是不可多得好玩意儿,费费喜欢悄悄的尾随蟑螂,在它们快爬出费费爪控时,伸爪拔弄回来,无论蟑螂如何努力,迅捷,总是无功而返。“哎呀!这也是玩的!”妈妈发现了,抢上前去,一脚踩死了费费的玩俱。费费伸爪拍拍妈妈的脚面,仰头望着妈妈一声无耐的长鸣-妙。。。“你赔!”费费一个人玩腻了,也常会主动激我参加他的游戏,他悄悄的躲在我出入房间的必经之路上,待我走过,突然窜出,人立起来,用两个前爪软软的拍拍我的手好象在说“快来跟我玩”,即而箭一样强先冲入我的房间,跳到床上,全身俯下好似一幅铺在床上的猫皮,还葡匐着变换各种角度观察我,一付严阵以待的样子。如果我做势接近他,对他挥拳舞臂,他便会翻过身来,肚皮朝上,四个小白爪,好似戴了拳击手套,隔了空气冲着我狂挥乱舞的对打。他跳到床上,是为了减少我身高的优势。

费费是个很有平等意识而自信的猫,非常不喜欢矮人一头的感觉。在他的潜意识里,也许我只是一只身材硕大而行动蠢笨的猫。为了保持他的优越感,他常跳到高处,要么君王般庄严地俯视着他的臣民-我,要么玩皮的向我掏爪爪挑衅。一次我正站在穿衣镜前梳妆,他从我身后的桌子上跃起,飞过我的头顶,跳上穿衣柜,适时还特意把后爪在我头上一蹬,那得意劲儿好象在说“傻大个儿!你也只配做我的垫脚石”。自我感觉极佳的费费,最喜欢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也包括我这个”垫脚石“。如果我念书,长时间不理他,他便会跳上书桌,咦咦呀呀的蹭过来,先是装模做样的看看我的书,“嗨,我当是什么好动西呢!不能啃,不能玩的,还是看我吧!”,费费一屁股趴在了书上。把他推到一边,他还不干,反身来扑我手中的笔玩。除非把他关在门外,还真是难缠呢。家中来了客人,费费总是以主人自居,抢着出来招呼,高高的翘了他那蓬松的大尾巴,尾尖儿轻轻的摇着,凑上前去一边亲昵的嗅着来客,一边甜美的妙着,一反他平日调皮捣蛋的样子。

淘气的费费,常因犯了错误而头上吃掌。久了都条件反射,一见我妈冲他抬巴掌,转身就逃。一次费费玩蛋,打翻了一蓝鸡蛋。他自知犯了严重的错误,躲我们远远的,跟在自认安全的距离以外,饶有兴趣的看我们收拾残蛋,瞪了一双黑亮的大眸子,身子还随了扫把的频率一晃一晃的,十分滑稽,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妈妈气的做势要打他“坏蛋!还敢来看!”,费费吓的扭头就跑,后爪蹬的水泥地呲啦啦地响。他唯一不怕打的时候,是馋嘴的时候。费费从小把我当成他的傻大姐,我吃啥,他都要尝尝。最开心的是,和幼时的他一起吃包子,我吃馅儿,他吃皮儿,还吃得特香。长大了的他可没那么好唬弄,什么好吃要什么,巧可力威化饼干,奶油蛋糕,冰激淋,甘草瓜子。。。都是他的挚爱。费费常在我磕瓜子时,凑上来坐在我边上,伸爪拍拍我的手,要我剥给他吃。费费讨吃时,从不上桌儿,只站在地下等。那时我家人口简单,常常只有妈和我,两人围了沙发前的小茶几吃饭。费费耐心的蹲立在几乎与他头顶平齐的小几边,望着满桌拓爪可得的美食,那是怎样的一种诱惑啊!他想要吃什么,便伸出小白爪隔了透明的玻璃茶几,在下面,朝那个菜挠挠。如果我故意不理他,情急之下他亦会搭一只爪在茶几边缘,人立起来,伸了另一只爪到几上作势去够。妈妈立即扬手要罚,执着的费费愈不肯逃走,只是缩矮了头和身子,眯紧了眼,一副准备受打的样子,委屈的妙着,一只小白爪尤牢牢地扒在几边。看了叫人怜爱而又忍俊不住。贪嘴的费费不仅会耍宝明讨,更是个暗渡陈苍的好手。周末,妈妈卖来三条活鱼,杀洗干净后,特意放在一个有盖的大锅子里以备晚餐。每每察看时,锅盖都好好的罩着,未曾动过的样子,直到鱼要下锅,揭盖儿一看,少了一条最大的。

费费可谓是猫中的智者。偷嘴于他只是雕虫小计,更不肖说在我的言传身教下,他一天便学会了上抽水马桶,省去了我许多搬沙之苦,当然上完了,还得我这个傻姐给他垫后-冲水。更有甚的是, 他还非常不仗义地偷学我的绝计-开窗子,当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才华时,几乎吓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我家当时住在十四层,夏夜的沙窗象场恶梦似的大开着,费费正远远的蹲在的外窗檐儿的另一端。我轻声地唤他回来,生怕吓到他,一抖腿儿坠楼而去,正盘算着如何救他回来,费费居然在只有半个巴掌窄的窗檐儿上从从容容地转了个身,妙妙着踱了回来-“外面的世界真采!。。。”。不等他妙完,便一把捉了他,狠狠地教育了几巴掌,那是我第一次真揍他。可费费象个开了荤的和尚,拼了挨打也屡屡犯戒。终究还得智取-用皮筋儿把沙窗的把手和窗框的把手系上。

费费虽性情顽劣,但却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从不持强凌弱。偶与猫友串门,见了与他一般雄壮的猫小伙-大黄,费费毫不留情的窜上前去,拉都拉不住,一爪拍过去,隐隐地几绺黄色的绒毛轻轻飘落。吓得敢快把他关禁闭反省,费费气不过,不仅不肯认错,还隔了门一边“嗷,嗷”大叫着向敌猫示威,一边疯狂地把门扒的咣咣地响。以此为鉴,当友人托我暂时照看一只断奶不久的小妞妞时,一回家就把他和费费隔离审查。敏感的费费立即嗅出家中有变,整夜不依不饶地扒着门,还发疯似地用头撞门,闹的全家不得安宁。只好投降,让他隔了书橱的玻璃拉门见见小妞妞。有趣的是,见了妞妞面的费费反到消停了许多,不叫也不闹了,只是趴在边上瞪着大眼睛守着,到是只有我手掌大的妞妞在书橱里妙妙地直向费费摆谱儿。试着拉开玻璃门,费费立刻抢上前来把妞妞嗅了个够,显然妞妞觉得受到了污辱,一爪拍在了费费的鼻子上,费费居然只是憨厚的一闪。妞妞肚子饿了,一颠儿一颠儿的找到费费的小食盆儿,埋头就吃,身材伟岸的费费乖乖地蹲在一边,神情庄重的象个保镖。

费费三岁时,我们全家远渡重洋,好心的舅舅,舅妈收养了费费。临别前想再抱了他好好亲昵一番,怎耐调皮的费费只顾赖在桌子底下跟我玩着他挚爱的游戏-掏爪爪,对我的离去置若妄闻。这一去就是十三年,再归故里时,已为人妇。有幸重又见到了那让我朝思暮想的阿弟-费费。费费已全然不记得我了,亦不再玩皮,象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依然好客。 同行的老公也兴致盎然,从初识我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地听到各种关于费费的奇妙故事,如今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情敌-一只老猫。

后记:
此后又一载,舅舅辞世,年迈多病的舅妈亦自故不暇,无心再照顾费费, 将他送去了收容院,不知其终所。以此文献给我永远的费费,愿他在天国里重又神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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