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最大的悲哀是,自己心爱的首饰往往是只能看而不能买;或者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或者干脆买个假货自己骗自己——但又骗不过去。
但最惨的还是:你以为你拥有他,其实你的使用权一年才几天,而所有权还在别人手里。
雅妍离开coffee shop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等到我们当初约好一起回去的时候。雅妍,我爱你。”
雅妍震撼地看着子渊,足足看了有半分钟,仿佛她从来就不曾认识这个人。然后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坐在劳斯莱斯上,她一路都在焦虑地盘算自己该怎么办。以子渊的人品来说,当然万万没有骗她的道理,但是于情于理,她也还是应该再确定一下,然后再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对策。但是,她实在是不晓得是应该直接去质问Jean de La Fontaine?是找人去查他的底,还是自己去盯梢的好?
盯梢,好像不太现实。Jean de La Fontaine行程密集,所到之处又有一堆人护卫,她根本就盯不到跟前去,所以不会有什么意义。找人——找老同学她可没那个勇气,也拉不下那个脸送上门去给人家当笑柄;找私家侦探又摸不清路子,说不定还没等交易,风声就传到Jean de La Fontaine那儿了,这也是下策。但若是直接质问的话,她又毫无把握能问出真相来。
唉,此时此刻,雅妍才真正觉得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个晃神,看到自己映在车窗上的模样:脸色苍白,目光惶然,头发散乱,神经质地咬着下唇……她不由长叹一声,原来六年过去,碰上这等事她依然还是舍不得又输不起,一筹莫展而又兵败如山倒!
当晚,一阵激烈的欢爱之后,雅妍闭上眼,还是一个劲的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想起刚才的亲热,她便下意识地催眠自己:“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或许子渊真的弄错了呢?”可是只要一闭上眼,怀孕时被Jean de La Fontaine伤害到骨头里的痛苦就山呼海啸而来,让她压根都没法说服自己。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神经仿佛紧绷成一根根琴弦,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冲她奏响命运交响曲。而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仿佛不是才刚刚说出一串滚烫的情话,吻得她上天又下地、欲仙欲死而又欲罢不能的完美情人,而是鬼魅一般,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消失,或是变形成一个狰狞的魔鬼,把她撕成一片片碎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筋疲力尽、恍恍惚惚地睡着,忽然间梦到铃声猛响,身边的男人“喂”了一声就沉默了,然后,她就感觉到床上一轻——他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雅妍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立刻清醒过来,赶紧翻回身来,偷眼一望,看清楚屋里没有人了,便赶紧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溜到门旁边去听壁角。
客厅里,只见Jean de La Fontaine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侧脸的线条很不耐烦,可是语气却很温柔,一连串地抚慰着电话那头:“蜜糖,我怎么会不想你,我想念你每一寸肌肤……忙过这阵,我带你去米兰渡假好了,陪你去看show……唔,那你说去哪儿?哪里我都舍命陪美女……婚事我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下周我会跟父母一起去拜见伯父伯母,再详细商讨一下……”
雅妍只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两耳忽然间轰轰作响,她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走进客厅,直勾勾地瞪着这个一脸惊讶的男人。
Jean de La Fontaine匆匆挂了电话,还没等张口,雅妍就霹雳火闪地问他:“是谁的电话?”
Jean de La Fontaine沉吟了一下,从雅妍的脸色上看出来自己的电话已经被她全听到了——也罢,反正他早晚也是要跟她摊牌的,那就这会儿讲清楚好了。
当下他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未婚妻。”
纵然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可是猛听到这个男人亲口承认,雅妍还是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又被人猛刮了两个耳光。她的身体猛然像狂风中的树叶那样地颤抖起来,一字一顿、目光凄厉地问道:“那我呢?那你又打算置我于何地?”
Jean de La Fontaine用澄澈无辜的蓝眼睛镇定地望着雅妍,足足看了有十秒,这才咧嘴一笑,用无比柔情的语调缓慢地说:“亲爱的,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贵族家庭,婚姻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我也不瞒你说,这桩政治婚姻势在必行,但我和她都有共识,大家不过是台面上做做样子,私底下,各自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有她的伴侣,我也还是跟你和Joyce一起生活,一家三口永不分离,我对你的诺言永远都有效。Falise,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Jean de La Fontaine 看着雅妍目瞪口呆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仿佛完全反应不过来,他索性拉过她的一只手,轻轻地婆娑着说:“亲爱的,我已为我们打算好,这套房子我就过在你名下,我要让你过女王一样的生活,给你配上最贴心的保姆、最棒的厨师、最好的管家,再给你单独配一辆劳斯莱斯,还会给你一张信用卡,随便你花用,你用多少,我来填补多少。我保证,就是卡米拉王妃殿下也不会有你过得惬意。除了这些,在Joyce成年之前,我会每年存300万欧元在你户头,当你的零用金;她成年之后,我会每年帮你存500万欧元,那时,如果你有念头再嫁,我可以再送你一套别墅……”
雅妍不怒反笑,只觉得荒唐到了极点——Jean de La Fontaine可真是个聪明人,连薇蕊成年后允许她再嫁都考虑到了,还真是没拿她当外人。当然,拿三千多万欧元来买断她这十二年的感情生活可也算出了天价,很抬举她了,可是,她若丧心病狂地答应下来,真还不如直接吞金自尽来得体面些!
他的打算原来就是要她当他的情妇,这也太侮辱她了!还好意思说什么卡米拉,卡米拉可是查尔斯王子明媒正娶的。
想到这里,雅妍心如死灰,眼泪滚滚而下,只恨不得要从这个男人掌中摆脱出来,却又浑身冰凉,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镇定了一下,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亲爱的,你为我想的真周到,不过我这会儿困得没法思考,我要回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晚上才能答复你,好不好?”
“当然。”Jean de La Fontaine看着雅妍娇怯怯的背影走进了卧室,身子也往后一倒,死命仰在沙发上,嘴角浮起一个似有如无的苦涩笑意。
但凡有一线可能,他其实也不想费这个周章。但是,他别无选择。
不经意之间,Jean de La Fontaine又想起和未婚妻订婚后不久,那次去马尔代夫渡假遇险所发生的事,若说他为什么订婚之后拖了两年之久才把结婚提上日程,原因便在于因为那次的突发事件,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
这也是他为什么千辛万苦,一定要把薇蕊找回来的原因。
薇蕊作为他唯一的继承人,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而身为孩子亲生的母亲,雅妍当然也要留在他身边,照顾薇蕊。
决定这一切的当然并不是爱情,而是理智。
靠感觉生活的时刻远远比不上我们用理智思考的时间,所以爱情往往只能当零食,而无法成为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