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第二次去系主任那告状,意识到我下一步可能会去院长那“上访”,她很快给我办了转班手续。今天我一走进新教室,教授HOLLAND就热情地向全班介绍我的加入。听了不到十分钟,她清晰的思路和生动的讲述,就让我心花怒放: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教授!
的确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我在这个教授一节课的收获,就超过了原来那个教授两个月24节课教的东西!
印象最深的,就是HOLLAND讲在重大决策时,领导最好暂时置身事外,以避免给手下增加压力,以使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如在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中,年轻的肯尼迪总统知道他的手下当着他的面不敢讲出所有的心理话,就退出会场。他暂时的置身事外使他的手下提出了最佳方案,从而使全世界在核战争的阴影中松了一口气。
我还记住了HOLLAND的这句话:“即使大家都在做那件事,错的依然是错的;即使没人做那件事,对的依然是对的。”
下课后,刚好也是她的值班时间,HOLLAND就花了四十分钟给我讲她的教学大纲,帮我分析正在写的一篇作文。我的文章涉及到天文和物理,她就好奇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量子物理?”
我赶忙摇头:“我下学期才会学到量子物理。”
她又问:“你到美国多久了? ”
“一年多。 ”
“才一年你的英语就这么好?当系主任要转一个中国学生给我时,我立刻担心你的听力。我的很多越南朋友跟我聊天时总要不停地查字典。你今天在课堂上脱口而出那些历史事件时,其他同学都一脸惊讶。我看得出你这个新同学让大家立刻产生了敬佩。你这篇文章写伽利略,我感觉你对很多领域的知识似乎都不陌生,你真是所有老师的‘理想学生’!”
我和HOLLAND就这样很快喜欢上了对方。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学术好奇。HOLLAND说她的祖父母都是犹太人,90多岁的时候都在学习。而她有两个博士学位!
我教了八年的英语,很容易看出哪个老师是在用心上课,哪个又在混日子。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把这份洞察力及时转化成有效行动。当我对别人不满时,我先帮对方找借口以宽容。所以我猜原来那个写作教授之所以懒,可能是家里出了事,或者他在经历中年危机、职业倦怠期等。他的敷衍了事让我越来越气愤,但我还是不敢告状。我在自己的祖国都要活得唯唯诺诺,到了人家外国的地盘,岂不更要委曲求全?
要不是课程顾问给我壮胆,物理教授给我出主意,我怎么也不敢走进系主任的办公室。第一次投诉立竿见影,那个懒教授终于不迟到了,但还是不好好上课,让我又陷入了新的绝望。说他迟到,我有“硬证据”,说他课上的不好,我很难拿出“硬证据”。所以我不指望第二次投诉会有什么结果。如果偷懒是一个人的性格,连他的上帝都奈何不了他,我的投诉岂不是自寻烦恼?
意外的是,那个系主任立刻给我安排了转班,让我有了新的教授,新的希望。兴奋之余,我不由得后悔自己投诉太晚。投诉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但我却在悲观、沮丧、与恐惧中浪费了半学期的时间。这是个深刻的教训。我第一次怀疑“忍让是否真的一定就是美德”? 放弃原则的忍让,是否就是纵容和不负责任?我曾经因为没钱给班主任送礼,被他借各种机会批评挖苦穿小鞋。而我,只能一边哭,一边看书,发誓用绝对高分来“报复”势力的班主任。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去校长那告班主任,因为校长可能比班主任还贪。我很小就得出一个“中国特色的真理”:面对不公,挺身而出,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只能更加委琐地活着,在忍耐中逐渐麻木。
但今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在中国那种委琐的活法。从今以后,当自己的合法权益遭到侵害时,我要勇敢地站出来,大声抗议:“这不公平!”因为在美国,“委屈”并不能“求全”。如果不采取行动,我整个一个学期都要被那个懒教授浪费掉。也许,目前我是班里唯一一个投诉的,也是唯一一个转到好教授班里的。其他同学不投诉,有的是因为同时还肩负家庭和工作的担子,老师迟到了,自己刚好也能放松一下。而年轻些的,还处于“好读书时不好读书”的阶段,巴不得课程轻松些,自己可以在课堂上发短信。
但我不属于这两种人,求知已经成为我的生活方式,如果虚度光阴,我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教授浪费我的学费和时间,我不能坐视不管。
当然,我只有在美国才有这样的胆。对教授不满,找主任;主任不解决问题,那就上访到校长。如果校方护短,那就找当地主管教育的部门。 实在不行,就找到整天巴不得出事以获取新闻的媒体,最后,还可以找自己选区的议员。当然,这招我要等加入美国籍,有了选举权后才能用。
总而言之,美国健全的民主和法制,让你总有个地方去讨个说法,不用象在中国,气急了只能在天安门前自焚。也许,冲天的火光能让老天睁开眼睛,看看世间的不公。否则,只能苟且活着------很多访民被当地政府强行关进疯人院:“说你疯,你就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