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留言说美女爱英雄,我很自恋的认为这是夸我是美女,并且自动忽略该留言的后半部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在我开始遗忘之前记下那些我在漫漫青春岁月中曾经仰慕花痴过的人物。这些人或者是英雄,但是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我想应该是“道男儿,到死心如铁”,我一直认为“铁石心肠”是一个非常性感的词汇,恐怕就是缘自于此,男人的极致,莫过于到死心如铁了吧。
我今天想说的这个人,是我仰慕时间最长的一个,从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初中生开始,已经超过十年,居然到了现在,想到男儿到死心如铁这句话,第一个想起的,依然是他。他是个很风雅的人,喜欢弹琴,在他临死的时候,依然不忘弹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叫做《广陵散》,讲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最是慷慨激昂,而他的风姿,也在那一刻凝结千古。可是风雅之外,他也是一个很粗矿的人,他喜欢喝酒,他的朋友说他喝醉了的时候“巍峨如玉山之将崩”,然而他更喜欢喝醉了酒之后打着赤膊在河边的柳树下打铁,丝毫不在意自己玉山倾倒的形象。
他很高傲,对看不顺眼的人一律白眼对之,可是又有一班很要好的朋友。那些朋友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于他亦师亦友,他对这位朋友非常尊敬;还有一个朋友和他住得很近,来往亲密,常常在他打铁的时候为他打打下手,那也是在他死后唯一一个公开怀念他的朋友,为他写了很著名的《思旧赋》。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却不是这些。他最好的那个朋友,他曾经写信公告天下与之绝交,以他在那个年代的声望,就相当于是开记者招待会一样的慎重,可是他临死的时候,很放心的把年幼的儿女托付给了这位朋友,他说“巨源在,儿不孤”,而那位朋友,也很默契的帮他把儿女抚养成人。
很多年以后,有人在洛阳街头看到他的儿子,少年才子,俊逸风流。那个人很感叹地告诉当年那班朋友中最年少的一个:“我刚刚在人群中看到嵇绍,就像一只野鹤立在鸡群中那么夺目”。那个当年的小兄弟,彼时已经是国之名士,朝中重臣,闻言只是叹息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啊!”
又过了很多年,他那个鹤立鸡群的儿子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名扬千古,“嵇侍中血”是天下人传颂的浩然正气。然而很少有人还记得,那个忠君舍命的嵇侍中有一个天下最桀骜不驯的父亲,到死心亦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