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如他》——4(人物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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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文章已经写了20万字,但还有20万尚在腹中,所以也许要连载个很长时间,希望读者不要审美疲劳了才好呀!
每天会更新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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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阳光透过浅绿色的布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潮湿的香气——楼下割草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安娜吃过早饭后又匆匆赶至我处。我咬住皮筋把海藻样茂密的头发绑在脑后,看安娜在阳台上瞎忙活。

十点左右费西金会出现在办公室,我们直接去找他。

我发誓,我的身心并未因他的无礼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求你放过我;如果现在去找他,只会显得我更加低人一等。

赶紧起来,我饭都做好了。安娜没理由反驳时就会拿别的话题搪塞你,你可要知道,一旦结识了他,就等于结识了一大把瑞士青年,你将来的选择会不会多一点,小蹄子?你想要去瑞士生活,这是捷径。

这倒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认,而且当今的中国女子多半是靠着姿色嫁出国门,已不足为奇。

她解下围裙,大口大口地喝着米汤,不许我再反对——然而,对于上午十点钟的会面我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好歹他是挫伤了我的锐气,我也不是没有棱角的。人总是用钱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正象我从未见过一个乞丐昂首挺胸一样,他们大多弓着背,佝偻着。瑞士人,免不了都是在钱罐里长大的,染上些性格上的疟疾也是情有可原。这么想着,似乎那个叫费西金的人也不似原先那般可恨了。(然而后来我才发现我的错误是何其离谱,瑞士人最是简朴,不过对待孩子倒也舍得,那么从这个层面上说,我也许是对的)

公车的高峰期刚好被我们避开,路上车辆很少,几乎连往常鳞次栉比的街道都显得很是空旷。安娜身上紧紧箍着一件深蓝色套裙,今天的气温降的足足有5度,更何况现在只是在四月份的尾巴上,她倒是大胆,光着两条细细的长腿,连长筒袜都不愿穿。

车只拐了几条街,盛辉表业的大广告牌就遮天蔽日了。我们下了车,进门厅,安娜高昂着脖子四处找寻着电梯,我则如一棵成熟的麦穗。这幢大楼的电梯很是复古,梯门居然是伸缩的铁制弹簧门,表面镀了层黄铜,像极了《泰坦尼克号》中的道具,这里应该配有专门的电梯师才对。我虽是这么想着,却闷不吭声地只紧紧跟住安娜。来到电梯近旁,恰巧左边的电梯空着,一个穿着纯白色挂金边制服的人倚在门上,他脑后褐色的头发打着卷儿贴在铁门旁的大理石柱上,听见脚步声,只抬头朝我们看了看,人却一动不动。

那是一张模棱分明的欧洲面孔。

安娜早已等不及,但她还是礼貌地走到那人跟前,客客气气地说,请把我们送到费西金先生所在的楼层,电梯先生。

对不起,如果找人请去前台登记。”他说着话,却并不回身,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兴趣却是上来了。

“我们可不是在找人;我呢,是费西金的朋友,而身边这位小姐,则是先生的女友,我俩突然造访要给先生一个惊喜。”安娜说。

那个小伙子的背忽然直起来,他慢悠悠地回过身,很显然,他甚是吃惊,仿佛被那高贵的身份震吓住一般,又好像在怀疑着什么,过了一分钟之久,他才说:听起来很浪漫,只是——”他狡黠一笑,说:“先生是快要结婚的人,何来女友?而且他现在人在香港,如果你们真如你们所说是他最亲近的人,突然造访可就狼狈了;在我看,你们根本是些商业间谍……

“你!”安娜愤怒极了,却也无可奈何。

我平静地盯着他,从谈话开始到此刻,我的注意力始终停驻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的眼睛折射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光,而这光帮了我大忙,我确信他以上讲的均是个人臆断罢了。安娜可没这么仔细,她通常会遭人蒙骗;这时他转过头看向我,而我恰巧也在看着他,我听到两道光线“砰”的撞击声,然而,谁都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我冲他粲然一笑,以示友好,他也柔和起来,却依然神情严肃认真。

您是法国人吗?”我打破沉寂,我想我有必要叙述此刻的场景——电梯门敞开着,二人立于其中,安娜在外,内外皆悄然无声。

“可以这么说。”他坦然道。

“我需要说明,我们并非商业间谍,所以请收回您的猜疑;我想,任何一个法国人都不希望在中国的土地上为他们伟大的民族抹黑,我确信先生您也一样。

“何出此言?”

您自是心知肚明,撒谎可不算是高尚的品质,这与法国人的绅士形象更是大相径庭;我相信您刚刚只是口误,我几乎可以确定先生正在这幢大楼里。他表现出格外的好奇,急切地向我询问原因,我会告诉你原因,不过要先将我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那人启动了电梯,我才说道:并非读心术,我是个心理师,这个职业需要敏锐的观察力,仅此而已。

他点了点头,一边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一抹羞红,他说:唐突地问一句:您是不是混血儿?我表示他猜对了,那人接着肯定地说:这就不难理解你敏锐的观察力了——混血儿间有种冥冥的吸力,正是通过这种吸力你猜出我是法国人的,而且,是中法混血。我暗自诧异,在这样的大中原地带、在这样还不算太开放的年代中外混血怎么突然多了起来。然而,我并没流露出丝毫的惊诧,仿佛他与我是同种人我早已知晓,这自然足以第二次引起他的好奇心,然而这次他没有追问我如此镇定的原因,我便有了机会去仔细地近距离地观察他的外貌。虽然我的身体里淌着一半优雅的法国鲜血,外表上我还是更像中国人一些;那人却不同,他有纯色的蓝眼睛和白皙的皮肤;他的头发柔软而鬅松,还自然地打着卷儿,极惹人喜欢;鬓角上长长的毛发几乎够得着下巴,像两条印花格子围巾——只注重外表的恋人一定喜爱他,我是说,他相当英俊;但此人的性格,却提不起任何一位中国女子的兴趣——他一定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很少说话,一旦说起话来净是尖酸刻薄的腔调。待我给他一个模糊定位后,电梯慢悠悠地停了,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

“我很好奇,”他边按开关边说道:“我很好奇你的真实身份,可不要告诉你是先生的女友,那太不可信。”

“我与他根本非亲非故,素未谋面,”我说:“您最好只是带我们参观参观盛辉集团宏伟的建筑,不必引见给什么人,我此行的目的本不在那;当然,如果没时间也可以直接将电梯开到一楼,不过,如果您愿意保持您沉默的本性,不喊来保安,我倒认为您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我口齿锋利,这时恰好派上用场,安娜吃惊地张大嘴巴,她从不留心在我除做菜外的技能上,不曾知道我的辩论风采,要知道,一个心理医生缺少好的口才如弃了兵戈的军人,在报刊上写心理专栏的我更甚。那个电梯师此刻定同安娜一样,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因为单从外表上看,我从来都不是个锋芒毕露的人。

 “不可思议,”他说:“来找先生,那么——您一定是他的相亲对象,并且遭到拒绝或者羞辱;那么,您现在到这里的原因是——”没等我回答,他自己便给出了回答:“要么,是来兴师问罪的,要么,就是准备死缠烂打、自取其辱;请您评价一下我分析地对吗?”

不要认为自己想的便是事实,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自然,他才不顾及我的颜面接着说下去,常识也有害人的时候,我这么说自然有强大的事实作为支撑……一个月总有那么几个风姿绰约的女士来找先生,那些人总是些他的相亲对象,没被他看上,反过来追求。他轻蔑地瞧着我,显然,他也将我并入那些女士中,我不去辩解,毕竟来此地的动机本就如此。

可惜的是,她们都是些钟情于费先生却没有相应回报的人……虽是这样,其中的几个直到现在仍喜欢无事在盛辉附近逛逛,企图能有段美丽的邂逅;我真心希望您不是抱着同样目的。

安娜早已无法忍受这个语气尖酸的外国佬,她义愤填膺,“如果认为外国人能继续在中国地盘上作威作福你可是大错特错了,你清醒清醒,现在可不是在清朝,你没什么高人一等的。

的确,而且,我只是个‘低贱’的电梯师。”有几个人匆匆赶来想要搭乘这部电梯,他却硬生生地关上电梯门,草草说:既然你们无意于费先生又对盛辉有浓厚兴趣,我很乐意带两位去参观,不过可别指望能有什么秀丽风景。

我本欲跟随他参观,却被安娜拉回,她带着敷衍的抱歉说道:“非常感谢,既然没什么风景,不如直接将我们送到底层自己也得了清闲。

电梯师到了何时也不会清闲;可惜呀,风景只给有缘人看,既然你自以为会焚琴煮鹤,我倒十分乐意成全你的自知之明。他对安娜的刁难并不放在心上,神色从容,温文尔雅,到了底层又恭敬地喊上一句“谢谢,走好”,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安娜自是愤慨,疾步走在前面,我明白她心里窝着火,也快步跟上。

电梯师却忽然叫住我,塞给我一张名片,说:“我叫戴蒙,希望我们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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