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听蛙之书画篇
在西山听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内容;每天只是吃,睡,听,看,在如此功利的社会,这样子悠闲的生活,除了福气,还需要有些白痴的天份的。
听蛙鸣,能听出这么些道道,显而易见,我并不具备这样的天分。
听蛙鸣之余,我做了下面这几件事。
看书
《利玛窦——中国札记》。
中华书局出版。书价:八十八元。
为什么开价八十八元呢?难道传播知识也要讨口彩了?且不去深究了吧,自己的兴趣在利玛窦。
此书厚 700 多页,原著由利玛窦用意大利文写成,后人再翻译成拉丁文并刊行问世。中译本根据此版本译成。
在利玛窦之前到过中国并有文字记述的洋人,是马可波罗。但是马可波罗不太可信,因为他是商人,且出身江湖世家,信口开河的可能性较大,闻名的披萨饼据说是他从中国带回去的馅饼升级发明的,就是一个例证。他的中国游记的真实性一直有争议。
利玛窦是真实可信的。至少他的墓地在北京二里沟,绕几个弯就是大栅栏八大胡同。
他在明神宗万历年间来到中国。他写道——传教士们在日本的工作十分顺利,而在中国,则困难重重。什么原因?这是个大课题,此书当然未能解答。
我的听觉比较灵敏,但在学识的领悟力上比较钝鲁,书虽看了,但还在反刍,像老牛吞嫩草,咂摸滋味呢。有兴趣诸君可寻来看。
写字
书写一通《心经》,已是我多年的功课;虽不能每日一贯制,但是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居无定所,一般我总是摊纸舔墨,愉快书写《心经》的,譬如资深信徒口诵“哦弥陀佛”般。
自我欣赏,觉得字写得好些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受蛙鸣交响乐熏陶,裆中央又舒畅,假若字不见得有进步,岂非像听了假唱 ?
写《心经》的体会。每当写到: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一句,心里总有感动产生,像电流从心里面流出来。好像我自己做的(或努力想望的),心经早已经给出方向,做了注脚。
这种感动,譬如看见一件事迹,本是自己可以做却没有胆力去做的,但恰是有人做了;又有如河对岸一个美女,回眸一笑,我知道也不是对我,但心里仍然怦然一动;暗合我意,是人生一种境界。
看起来,难道我竟很禅意了?其实,我的努力,竟暗合佛意,我的方向是对的。所以有所感动啊。
圣人是无动于衷的。小人是无衷于动的。
小时候惧怕鬼;后来惧怕做反革命落后分子;后来又惧怕穷,现在心里面对老和死又搭搭动了。人的一生,满怀恐惧。
因为恐惧,便要挣脱、摆脱、超越。
所谓理想,便是在恐惧的泥沼里生根发芽。世人都看到理想美丽的枝叶和华丽的花朵——追求它,得到它,赞美它,吹捧它。
无止境的追求财富,是因为穷怕了啊!
出名要趁早,是不甘寂寞啊!
艳若桃花,不是花美,而是溃烂之处啊!
审视内心的恐惧,就像阳光投照暗室般。
每当写到: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一句,便会暗暗一笑。这不是感动,是不确定,当然是不太相信的啦。前面一句是指出一个事实,这一句有点像下结论了;结论总是难下的,要慎之又慎。即使经典也应当如此。
难道佛经会有错吗?我竟能质疑佛典?
一定是自己错了。心里明白着,到底还是有点颠倒,六根未净么。
心经短短二百六十字,写它,读它,参它,感到乐趣。
作画
画马是自己的喜好。
我喜欢马。马通人性。
狗也通人性,但是通得太亲密,狗太聪明,没有尊卑了,有点像佞臣模样;人爱狗,多是怜爱宠爱。这种爱,是有缺陷的,好在它是狗狗啊。
牛也通人性,但是太痴憨,只知道吃草,也不会问主人要牛奶喝;和牛眼对看,它眼睛翻白,露出血红眼球,温顺无比;塞一把草给它,舌头一卷就慢慢咀嚼起来;牛通人性通的太低下,自甘奴役。与牛沟通,反馈少而慢,便觉无趣。
猫通人性,通得太狡诘诡异。它几乎洞察一切,看穿黑暗,媚而不依附,须善待它才懒洋洋对主人撒几下娇。有点老处女脾气的。
其他动物也通人性的吧,只是不曾接触过。有人养蟒蛇,有人伺狮虎。据说蟑螂也通人性的,养在五星级环境里它也会撒娇,有绅士状。卓别林养的跳蚤能跳舞,就是通人性嘛。
马通人性,通得有尊严。它知道自己身份,也明白自身价值。人之不能缺马,无论战争时期,还是日常生产;就是在奢侈年代,马在生活中都占重要一席。人与马,是可以相处得比朋友的。
马的相貌体型,英俊矫健(除了矮脚马种)。它奔跑的英姿,人类赞美的语言是有局限的。
人应该爱马。就像老鼠爱大米。
《阿凡达》的星球人具马型,反映了人类爱马的潜意识。
中国古代关于马的诗句和艺术品多之又多,流传下来成为文化的经典。
九马一毛,我能拔它一根毛,微之又微,快乐于我亦是大大的。
我属马。爱马当然不是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