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琳出生后一直没有机会到公婆农场那边去,当时天冷,农场那边气温更低些,直到进入 10 月份才回去。此次回农场一人前往,皮尔要为考试做最后冲刺准备。
因如琳的出生夜里少睡,加上要带如望,很累,于是,如望此前已经被带到农场上生活了一段日子,等到 10 月份在农场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如我想象的那样,不理这个妈妈了。把如琳给公婆带,我便想着法和如望玩,情况有所好转。
当晚,公婆哄如望入睡后放到我的双人床上。半夜里,如望睡醒,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身边的人不是奶奶,开始大哭,并不断地踢我、蹬我,想不到他的劲大得很,一直到把我从床上踢到床下才肯罢手。可是,还是不许我抱他,最后,婆婆把他抱回到他们的卧房去睡。如琳在旁边的婴儿床里睡得正酣。重新拾起精神回到床上,却睡不着了。心里难过着,思考着,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意才渐渐靠拢。
阴沉沉的天,一条倾斜坡度很大的宽马路上,人群熙攘,我抱着如琳,拉着如望等侯在公交车站,怱然间,天空中轰隆如雷,却不见半点雨势,原来是山洪爆发,正要从马路上方的那一端倾泻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惊恐着,包括我自己。两个孩子,只能抱一个。那一瞬间,来不及多想,我把如琳交给身旁一女士,一手紧紧地拉住马路上的栏杆,一手紧紧地抱着如望。
山洪过后,路上一片狼藉,尸体、杂物像垃圾一样冲堆在马路的各个角落。抱着如望,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找到如琳。愧久,无限的愧久,我怎么能相信把如琳交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抱着如望行动不便,于是把他放到医疗救护站,让他在那里等我,因为我要到马路的末端的尽头去找,那尽头是海水汪洋。每翻过地上一具幼小的尸体,都是一次灵魂的惊悚,既怕看到的是如琳,又怕看那死亡前一样的惨白面孔。
我找呀找呀,找得筋疲力尽,终于找到马路的尽头,各种物品、尸体在水中漂流着,可是仍不见如琳,恐惧一如世界末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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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底找没找到如琳,如今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自己记不清了,懒惰的结果。问老公,他说找到的是尸体。不过,我感觉好像是找到了,当我无望地返回救护站,发现如琳和那位陌生女士都在那里。
梦的结局记忆并不深刻,只是灾难来临前的恐惧、放手,和灾难后失去如琳的难过至今仍念念不忘。当时的情景就如今天《大地震》里母亲的决择,梦中的选择虽然是残酷的,但却无意中体现了我要在如望心中重立形象的决心。
第二天继续给自己加油,尽量满足如望的所有要求,他终于把妈妈也看作他的玩伴。晚上,如望仍然睡在我的大床上,半夜里照常醒来,又开始哭,虽然嚷着喊奶奶一会儿。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前一天晚上那样,狠狠地把妈妈踢到床下去,而我轻声软语顺着哄他,总算把他哄睡过去。那一刻,我感觉像是赢了一场战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