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六十)

回忆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却依然活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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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屠回来后没多久,因为邵兵被调进县委,所以又派下来一位新的村长。这人姓郭,据说原先是城里一所大学的校长。因为个人思想“右派”得厉害,被打压了三年。受尽了批斗侮辱,险些没被取了性命。出来后,为争取良好表现,自愿下到这穷乡僻壤当个村长,以示真正改过自新。

邵兵临走前,召集葛村人在小广场上开会,介绍了这位新村长。邵兵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这破地方到县委报到而满心欢喜,人自然就宽容和蔼起来。他避开老郭的历史不说,只是一味的赞扬其才华横溢。这位六十一岁的老学究双手垂放在两边裤线上,微微低着头,竟还是一副挨批斗时的样子。邵兵喷完了吐沫,拉着老郭让他讲几句。老郭被碰了一下,显得有些害怕。多时,才回过神来。他慢慢走到人群前面,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镜,又正了正戴着的灰帽子,然后紧握着垂下的双手,细声说:感谢政府能再次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发扬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用饱满的热情和实际行动来回馈政府对我的再生之恩情!说完,便自觉地后退到一旁站好。

邵兵见状,想笑又不敢笑。他忙帮着打了个圆场,然后带着老郭,了潦参观介绍了一下葛村。没吃晌饭,便坐车走了。郭村长为人十分中庸,在他这里没有是非。他只是按部就班的传达县里下发的工作指令和精神。经过被“打压”的那三年,老郭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无为而治”。

邵兵还没走时,郑屠没有再回村食堂干活。他不愿看见邵兵,不是因为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过去打他。而是因为郑屠真的害怕了。他怕不经意间,自己又会被扣上什么罪名。在“二仓”生活的那段时日,郑屠听到了太多匪夷所思却又惊悚无比的事情。他十分珍惜能出来的这个机会。

郑屠在家休养了一阵。这段时间里,他和赵如的生活由老钱出钱负责。郑屠和赵如,包括钱老太都被老钱的热心感动了。所谓“患难见得真情”,没想到平日里奸猾吝啬的商人老钱,竟能这样无私的帮助他们。直到郭村长上任后,郑屠才斗着胆子,去村部找活干。老郭从侧面听说了郑屠的事情——毕竟,在这偏僻的小村庄,贫农被拉去“改造”,实属罕见。老郭和郑屠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叫刘会计把他又安排到了食堂干活。

自邵兵走后的这段时间里,刘会计一直坐立不安。原本和邵兵说好的,一起进县委。自己始终是他鞍前马后不可或缺的知己。谁知,邵兵自己进了县委,留下他一人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刘会计担心自己,许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直到今天上午,邵兵亲自打电话到葛村广播室,对自己说:老弟,我着急忙慌的就走了,也没顾上和你说话。进县委这几天,领导们一直很看好我。只要我好,你进县委就指日可待了。不过现在,还得委屈你在葛村再待一阵子。说实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不过,有一点请你不要怀疑,那就是我们深厚的革命友情。如果你有时间到县城,一定要告诉我。咱哥俩坐下来好好聊聊,也让小兄给你赔罪。。。。。。

电话这头的刘会计,听着邵兵一大堆套话,激动不已。他深信邵兵所说的每一句。因为这些年,无论是黑锅或者秘闻,自己都帮他担了不少。就冲这份恩情,邵兵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理。搁下电话,刘会计这才安了心,愉悦起来。正当他畅想自己的未来时,有人来说郭村长让他去办公室一趟。刘会计哼着小曲来到郭村长办公室,一进门便看见坐在村长对面的郑屠。刘会计马上紧张起来,他避开郑屠的眼神,唯诺的走到老郭近前站住,却不敢说话。

郭村长轻声道:刘会计来了,这是老郑师傅。相信你们也都彼此熟悉。老郑师傅是屠宰的高手,正好咱食堂缺人。你看着把他安排一下吧。刘会计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而后小心翼翼的对郑屠说:郑师傅,我带您到伙房打个招呼吧。说着,便像要逃跑样,往外疾步走去。郑屠跟着他到了食堂伙房,看见每个人都点头哈腰的热情问候,弄得人们都觉得十分不自然。刘会计见郑屠像是变了个人,于是走出食堂时,他壮着胆子对郑屠说道:郑师傅,我原先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上支下派,我也是不得也而为之啊。

其实郑屠心里比刘会计更加害怕。“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他怕刘会计又会听邵兵怎样的指使,陷害自己。从“二仓”出来后,郑屠唯一的期望就是:祈求老天爷能给三餐饱饭;自己和赵如寿终正寝;儿子郑煌丰衣足食。多一点都不敢奢望。

郑屠看到刘会计满怀歉意的和自己说话时,郑屠不免感到有些欣慰。他忙说道:哪里,哪里。我原来那样对你是我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就行。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又是我的领导,还希望能不计前嫌,以后好好相处啊。刘会计听了郑屠的话,虽不满意“都是一个村子的”那句话,可还是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心想:这是怎么了,人们都对我这般好?莫非真是自己时运转了不成。。。。。。

qianqiuxue 发表评论于
迟到的恭喜:恭喜小水大作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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