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在工间或工余,有时会唱两嗓子,除了前面提到的唱戏,有时也唱歌,主要是当地流传的民歌。多数时候唱得并不完整,就来几句。和其它各地的民歌一样,这些民歌也反映了当地人民的喜怒哀乐及风土人情。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留意,更没有拿纸笔去记录,所以现在还能想起来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记得有一次是在地头短暂休息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随口哼唱了这么几句:
“四月里来(那)四月八,奶奶(那)庙上祭娃娃。
人家有钱祭娃娃呀,我家哥哥没钱,祭呀祭个啥?没老婆咋扎呀。“
唱完大家都乐,歌者自己也乐了。我觉得好听,歌词也有趣,就问身边的老乡,得知这歌叫。难怪大家乐,原来那个唱歌的小伙子就是个光棍。后来,听其他老乡多次唱过这首歌,来村里帮助办丧事的“鼓匠”们也演奏过。据说这首歌有十二段歌词,一个月一段,可惜我只记住四月这么一段。歌词中的 “祭娃娃“是求子的意思;“奶奶庙”是当地一种民间小庙。可惜我们到村里时,已经看不到任何庙宇了。
下面这首歌也很有意思,叫,曾经多次听老乡断断续续地唱过,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后生在他自家门口唱的,是童声,三段歌词他完整地唱了下来:
“城墙不高三呀三丈六,丈夫十七我十六。
十七十八来到你的家,二十上下守了个寡。
白日里想你扎不住个门,黑夜里想你吹不灭个灯。”
从歌词看,这歌本应是女声唱的,内容是很悲伤的,但人们,包括那个小后生,却都是笑着唱的。或许是有点恶作剧的意思?说不准。听多了能体会到,当地很多人唱歌都有一种苦中作求乐的味道。
回想起来,爱唱几句的大都是性格比较开朗,也比较活跃的老乡。他们大都是青壮年男子,除了在刚来时的欢迎会上,我们从来没见过村里的女人唱歌。爱唱的老乡一般除了唱,还爱开玩笑,有时说些类似“黄段子”的东西,所以他们当中有些被人称作”诙后“,意思是有点不正经的后生。然而他们也不在乎,照样又说又唱。话说回来,他们的歌声和话语给人们带来很多欢笑。也多亏他们,我们才能听到老乡的这些歌声。
下面几首也是我在村里多次听到过的民歌,可惜歌词都记不全了,只记住一两段。和上面的两首一样,这些歌感情表达都很率真,情景描写也很生动。具体的不必我多说,大家读了歌词就知道了。
咸丰正(了)五(这)年,山西遭(了)年(的)限。
男人走口外,女人挑野菜。
二姑舅捎来一封信,西口外好(了)收(的)成。
有心走西口,就怕妹妹泪长流。
(注:”遭年限“就是遭天灾之意。)
青天(那个)蓝天紫(个)蓝(这)天,什么人留下种(上个)大烟?
咸丰(那个)登基正(个)五(这)年,外国人留下种(上个)大烟。
想妹妹想得迷了一个窍,叼烟袋叼在了烟得脑,哎哟!烫了一嘴大燎泡!
想哥哥想得迷了一个窍,蒸馍馍把个笼床而在了水瓮上,哎哟!一蒸蒸了个冰板凉!
过了(哇)大年(这)头一(这)天,我与我那连成哥哥来(呀)拜年。
一进门,把腰弯,左手扶来右手搀,
呐哈咿呀哎嗨,咱兄妹二人拜的是什么年呐,呐哈咿呀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