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高考后和文科班的几位同学疯玩了一个多月,还演了一出短暂的初恋后,终于,在夏天将要结束时,迈进了大学校园。
第一天到校报到后, 拿到分配的宿舍号,我找到四栋一模一样的三层宿舍楼的第一栋,每层楼大约有二十几个房间,共用二个公共厕所和盥洗室,每间房住 7-8 人。三楼最西边朝北的一溜四个房间就是我们班女生的宿舍了。对面朝南的房间住着高一届或高二届本系的学姐们。三楼住的好象都是文科各系的女生们,一楼和二楼,住的全是男生。我们系高我们二届的老大哥们,住在我们的正下面。宿舍楼男女混住时,惹出过许多笑话。比如在炎热的夏天,小伙子们赤膊短裤的坐在大门敞开的房间里,上下楼的女生们便一览无余。一天,在上楼的拐角处,出现一张白纸通告:女同学请勿斜视!下午,中文系的女生就贴出一张红纸通告:男同学请勿赤膊!
我的宿舍是最西北角的那间,有人比我更早住进来了,是历史系来自本市的阿珍。历史系本届只有四位女生,与我们外语系合住。另一历史系室友淑兰,是我高中文科班的同学。漂亮的燕萍,人送绰号美男子,因为只听她的声音,好几次吓得我们以为男生上楼来了。小巧文静的霜霜是从临近湖南的一个城市来的。
外语系的室友陆续住了进来,祖籍广东的穗芬,住我上铺。来自铜矿的老蒋,和本校子弟菲菲,分享另一张双层床的上下铺。
外语系这一届入校时有 50 人,其中女同学 40 人,剩下的 10 人属我们班的稀有动物,上课时常常自动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这么多青春荷尔蒙,在课堂,在宿舍,便制造出各种悲喜闹剧。
刚进校的第一个月,大家对集体生活,都感到新鲜和兴奋。常常在下课后,呼新朋唤旧友地跑去食堂,或冲回宿舍。 Bessie 和她们宿舍的室友们,有时在房间里就开始跳绳,拍球。有一次,她们把楼板震得直往下掉白灰,直接就给楼下老大哥 Q 正在吃的大饭盆里加上了佐料,气得这位老大哥冲上楼来,面对吓得不知所措的 Bessie 她们,却只得怒喝一声,“不要再跳了!”悻悻地跑下楼去。
住在宿舍里,最不缺的就是有人玩。我们宿舍几乎天天晚上洗完脚后,泡上一杯麦乳精或奶粉,就展开了扑克牌战场。一天我和淑兰坐对面打升级,正在认真地对付手上的牌,一只脚从对面伸过来,脚趾中间还夹了两张牌。哈哈,洗完脚打牌,还有这好处。
第二学期,我和老蒋被分配到另一宿舍和我们班的六个女生成为室友。大姐国鸣,是直接从省京剧团考来的,和写得一手好书法的萱,分享上下铺;小巧身材的泓和漂亮的玉珍共用一张双层床;老蒋住在一枝花冬娥的上铺;爱写诗的晴,和我轮流住上下铺期间,经常分工合作,一个去食堂打双份饭,另一个就去开水房拎两瓶水。高度近视的晴,对我常常歪在床上就着蜡烛看书,却年年检查都是2.0的视力,嫉妒得“咬牙切齿”。老蒋在我们房间只住了一个学期,就和另一宿舍的玉对调了床铺。我们宿舍的八个人相处的不错,从家里带来好吃的,都会和室友们分享,也曾邀集一起照相、郊游、野餐,还常常同流合污地制造一些事件。
由于食堂的伙食比较差,女同学们就用多余的粮票换生鸡蛋,偷偷地用电炉煎蛋做汤改善生活,尽管在宿舍用电炉,是被严令禁止的。这些电炉,的确给我们带来许多吃的乐趣。我在电炉上煎的鸡蛋,是公认煎得最大最香的(我骄傲,哈哈哈 … )。晚上从食堂多买一份五分钱的青菜(菜里常有虫,挑出来后照吃不误。按现在的标准,那还是有机菜呢),掺上一锅水,放点冬娥的猪油,加上萱的酱油,就成了香喷喷的一锅青菜汤,让室友们你一勺,我一瓢地吃得是热火朝天。
一次是萱还是冬娥,正在用电炉,有人敲门,吓得拔下电炉就塞进谁的被窝。好在进来的是另一宿舍的同学,才没有把被子给烧着了。一天早上在匆忙赶去上课前,三个人用的电炉没有及时收起来。泓那天正好感冒在床上休息,结果碰上查宿舍,那一溜摆着的三个电炉,便被抓了现行。我,是其中一个,被叫到指导员办公室写检查和保证书。幸亏我是非党非团员,只是被批评了一通了事。
其实,比用电炉更过分的事情,我们也是做过的。
宿舍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这时我们晚自习回到房间,匆忙洗漱完毕,如果还想看点儿书,就只能到走廊上就着 15W 的灯泡消耗视力了。考试前夕,确实有很多人坐在走廊上看书呢。
我那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儿,站在叠在课桌的凳子上,用一根长长的电线,从走廊上接进我的蚊帐里,安了一盏灯。其他室友就在这根长线的中间再接根短线进入她们的蚊帐里,于是,都有了一盏自己的床头灯,就再不受熄灯的限制。
劣行总有败露时,指导员查宿舍时,一眼就看见了这根明目张胆的电线。一路嚷嚷着去叫电工的时候,被从外面回来的冬娥听见了,她三步并两步跑回宿舍。我和国鸣快速扯下从外面接进来的长线,然后让隔壁的室友把门从外面锁上,我们三人就分别躲在蚊帐里,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敲门声,和指导员高八度的大嗓门,大气不敢出。吵闹了一阵子,宿舍没有一个人回来开门,他们只得离开。这次事件,让我们着实老实了一阵子。
当然,不闯祸的时候,我们宿舍也是和谐社会。每次过节聚餐,萱就张罗着要买酒就菜。上下铺的同伴们常常会把餐劵放在一起,买回荤素搭配的菜肴。一次去小卖部晚了一步,红酒,黄酒都卖光了,萱就拎了一瓶烈酒回来。不记得菜吃完没有,那个下午我们全都昏睡在床上。
毕业前夕,八个室友难分难舍地在校园内,大门外,留下了珍贵的合影。这一切,仿佛昨天才发生,转眼却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年。
今生的缘分让我们相聚在一起,四年的共同生活,我们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永远地记录在我们大学历史的记忆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