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母亲吗, 在祖父去世之后分了家,自己带着两个小孩,挣工分,出劳力,一言难尽,吃的东西总是不够, 好不容易有些白面,摊个小饼给俩孩吃,自己啃地瓜。恢复高考的时候,我才5岁,我哥才8岁, 您猜怎么着?我爹妈居然就兴冲冲的给我俩买了高考复习参考书!只可怜他们的机会和年华早已经随风而逝,面对失而复得的孩子们的机会,欣喜若狂可足以描述他们的激动?虽然高考如今被不断的批驳,但高考所代表的平等竞争的机会,又如何能被其他推荐之流的方式一笔抹杀?。
农活总是干不完的,生活总是艰难的。应该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大姨总是给母亲寄钱,小姨在经过她自己种种波折之后,也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对自己的二姐按时支援。外婆对大姨的说法就是,我只供出了你一个,你必须要给我养老,你也必须要支持你的二妹。总之呢,我小时对两个姨妈都是很敬仰的。当然真正长大之后了解许多内情之后,稍稍有变化。比如说,我对小姨一直是对待母亲的方式,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但对大姨就没那么多话。事实上母亲也奇怪我对两个姨妈的态度,但从个性上说我也是与小姨更接近些。连母亲有时都惊呼,你为什么你和你小姨那么像?!
外婆来山东的时候, 哥哥还不到三岁,我则没出世。虽然母亲和外婆,姨妈们鸿雁往来,那时的信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照片自然见过很多,我却直到88年才以真实小人的面目出现在外婆面前。结果外婆一句话让我大跌眼镜,“多亏了新社会,要不然旧社会的大家族可容不下我们娘四个”。我早已历经母亲的沧桑,也知道母亲她们四个在一步步的被从正房赶出,又从厢房被扔到草棚里,深夜间,被工作组的人监视是否偷听敌台,也知道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外婆依旧领着三个幼女饿着肚子唱歌度过漫漫长夜,结果外婆却看到的男女平等的那一点点微薄的阳光-----我承认, 外婆可能是被专政的怕了,总要歌颂一下,但我也知道,外婆的乐观态度,才真正是支持她活下来的原因。
以后的日子很平淡,非常平淡,除了母亲让家里的老黑狗趴在年幼的我身边做保镖, 好让她能安心在高高地玉米地里做活;除了父亲把哥哥带到城里上学;除了他们在商量等我们长大了,让哥哥顶替, 而让我嫁到临近村庄;除了哥哥的皮肤过敏让他远离农田,只有我可以做母亲唯一的帮手;除了家里每一只老母鸡都被我取上名字;除了那只做我保镖的老黑狗在村里大力打击狂犬病时,十几岁的她悄悄离开,让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来父亲拼命办的农转非,终于给母亲和两个孩子摘掉了农村户口的帽子,这期间父母省吃俭用,求爷爷告奶奶,送礼走门子。从这个过程中,我养成了决不求人的习惯,而长我三岁的哥哥,则看到了放弃一些小的利益,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他有老祖宗李世民的悟性,我却只有硬项令的高傲。毕竟父母在91年分到一套小房子,否则父母只能回到乡下终老,但必须承认,父亲是想给两个孩子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不是他们老来有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