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 - 我母亲的童年回忆录(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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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嫂子改嫁(1942年)

初冬的一天,我嫂子改嫁了。我亲爱的玉亭哥离开我们整整三年了。
   
妈说:“明儿个你嫂子要走道了,咱们去送送她。”
  
“我忒想她和翠环。”
  
“翠环在舅家今天不去。”
  
“走道”就是寡妇再嫁。嫂子在舒家守了三年寡,今后要改姓了。想到这心里怪难过的。
   
滕干妈是嫂子表婶,今天要从这儿去人家。嫂子已梳妆好盘腿坐在炕上,见我们来连忙溜下地。叫了声婶泪就滚了下来。我拉着她的手感到冰凉的。她轻声说:“乖也来送我了?”泪珠一串串落在衣襟上。我也泪眼模糊了。
   
“甭难过了,我知道你带个孩子住哥家也不容易。今后有个依靠,我也放心了。”妈擦擦泪又说:“以后常来往,咱还是一家人。”
   
干妈说:“快洗把脸,叫接亲的人看到不好。”
   
“等我安顿下来,那人如果对我不错,就接你和嫂子住两天。”我点点头。
嫂子被人接走了。望着那离去的车,感到失落和惆怅……
   
嫂子嫁人以后,有一天,我去看看好久没见的嫂子和翠环。翠环巳经五岁了,长得欢眉大眼活活泼泼,挺招人喜爱。
   
提起小苹姐,嫂子说:“我给你打听了,她就在附近的三等窑子(妓院)里。”
  
“我想见见她。”
  
“那种地方我们不可以去,让尹大哥把她叫出来见见吧。”

   
我和嫂子站在街上等着。见小苹姐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她热情地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我们有六、七年不见了。她还是那瘦尖的瓜子脸,双眼皮,噘鼓着嘴,一笑露着牙床。不同的是擦着厚厚的粉,涂得红红的唇。蓬蓬的卷发。她眼睛布满血丝,眼角堆着眼眵。穿件紫红色带花的缎面夹袍,上面油渍斑斑,敞着领口,穿一双半旧的绣花鞋。指甲涂着红色指甲油,里面藏着污垢。这就是三等妓女的形象吗?我在想。可是她并不以为然,面部无一丝愁苦。
   
我问:“小苹姐,你还好吗?我常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儿。”
   
“没有妹妹有福气 ,我打心眼里羡慕。”笑着说。
   
“怎么会到这种地方?”
   
“还不是我那王八蛋老子把我卖了。”心想那王八蛋就是于二爷了。
   
“我不知挨他多少打,饿的皮包骨。先是卖到二等窑子,伺候老鸨子和大茶壶(老鸨子的姘头),肚子虽吃饱了,可是还受气挨骂。到长大点儿,姿色不好接不上客,就卖到三等窑子来了。不再挨打挨骂,也能攒点钱,就是没黑没白的接客。”仍笑着似乎挺满足现状。
   
我把妈带我颠沛流离的遭遇简单地讲了讲。她说:“不管怎样有妈就是好。”
   
见她心神不安起来,嫂子说:“让她回去吧。”
  
“我是偷跑出来的。问婶好,再见,谢谢嫂子。”扭身匆匆闪进小巷。
  
“小苹姐真可怜。”
  
“这种事做惯了,就怕劳动了。就是让她跳出火坑,她还不见得愿意。”

解放后政府给她们治好病,参加劳动真有些妓女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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