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公路由北向南,有一段一直往下走,视线就会突然被一座山截断。那座山不高,挡在人的眼前,车开在那条路上,好象就要无路可走了,可是公路侧身一转,就从山边绕过去了。冬天里,山显得有些荒凉,其他的季节却姿态万千。雨后,有时山顶和山腰会有白雾缭绕,让人禁不住想,山里面到底有没有住着神仙?
这个小镇,唯一让我联想到我过去生活的地方,就只有这座山。过去的生活,其实不如忘掉,回望徒增伤感却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过去有多美好,更何况过去可能也有很多的不尽人意。我以前住过上过学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座山,山脚下有一条大马路直通市区,火车站就修建在山脚下。学校离火车站只有两三站的路,放假的时候,大马路上都是步行去火车站回家的大学生。大家说说笑笑出门游乐一样,没有一点赶车的焦急。
火车慢慢吐出白气,咣铛咣铛离开月台。站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山也越来越远。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写着大幅标语广告的城市短墙,停在站内铁轨上废置的旧机车,信号灯也越来越远,列车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进入辽阔的原野。
火车从容不迫地奔驰在大地上,让人有充裕的时间观看一片一片从未有机会驻足的土地山野和荒林。火车站将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连接在一起,也将不同的人连接在一起。
这些天我又想起那个遥远的火车站,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大学时的闺中好友发邮件说,太累了太难了,她的哥哥肺癌晚期。她的父亲也在这个年龄死于肺癌,一切都象是宿命的安排。我和我的好友平时各忙各的,一年通不了几次信。但是,每年一到春节,她就邮寄四川香肠给我父母,一个字也不多写。我们之间不论多久不通信,下一封信里寥寥几句话,也都明白对方的状态。只是,“也曾年少的我们啊, 如今各自在天涯”。
有时侯我想,人生不过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别离,对于那些跨越不了的距离,比如生与死,青春与苍老,过去与现在,或许不必要为此而难过,让我们静悄悄地把那些美好的事情记录下来,让它们生起并寂灭于我们内心的寂静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