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中医吗？（2）脚底痛

作者：麦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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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注：写这个系列文章的目的是记录个人对中医的简单经历和感受，并不想用此来“推销”或者“证明”什么。也许心里希望中医能有效，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你信中医吗，之一”发表以后，有两种网友的反馈给我印象很深。第一，有人提出为什么文章的标题会有一个“信”字，这个字给人一种“中医不可相信”的印象。第二，有人指出，中医是几千年中华文化和传统的一部分，应该继承和发扬，特别是在海外。在我继续这个系列第二篇的时候，请允许我对这两个很好的问题做些答复。

我认为中医的生存与发展的唯一标准和推动力是“救病治人。”可以治病自然就会发展、否则就会慢慢被淘汰。人为的推动、保护都无法抗拒这一自然规律。而衡量“救病治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对任何一种治病方式科学地、系统地、有控制地、有比较地进行统计测量。这也许是度量一个治病方法有没有效果的唯一办法，它既适合西医，也适合中医和其他任何医药系统。

这也正是中医还非常缺乏的地方。绝大部分通过 FDA 通过的医疗设备、药物、方法都通过了非常严格、长期的研究，在建立对比试验（ Blind Control Test ）的基础上，对治疗效果和副作用都有过测量。没有这种测量，就不会有西医的不断进步。相比之下，绝大部分的中医治疗方法和药物都仍缺乏这种数据，没有从统计学的意义上来说明，治疗效果到底有多少。我们都知道单个例子的成功不可能有任何统计意义，结果大部分中医的治疗都成了一种“ Shooting in the dark ”。对这样的治疗，你还真的需要一点“信心”（ Faith ）。

下面讲一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脚底痛”故事来说明这种现象。

大约在 1993 年，我发现我的脚底肌肉痛 (Heel Pain) ，不能站立太久，也不能走太长的路。家庭西医没有办法治，建议我去看了一个脚科专家 (Podiatrist) 。脚专家先给我开了止痛药，几个月以后还是没有好。于是，他建议我开始使用一副专门定做的鞋垫，鞋垫的后跟部分有一个凹进去的圆洞，这样我的脚底肌肉就一直悬空，不直接承受太多压力，脚底痛就可以减轻或者消失。穿了这副鞋垫以后，我的脚底痛立即明显好转，站立、走动都基本没有问题。专科医生还建议我不能光脚走路，一定要穿鞋或者穿拖鞋。这就是我到朋友家做客，尽量不拖鞋的原因。他建议我用某种牌子和型号的鞋（Rockport Prowalker Walking Shoes，关键是鞋后绑要高，能够把整个足后根包住，走路时脚抬起来，鞋底也跟着起来，而不是和脚底脱开），从那个时候开始十五年来，我就一直穿这一种鞋，已经多年没有穿过皮鞋了，虽然中间也试验过其他鞋，都不成功。

西医的理论是，我的脚底痛是肌肉和脚底骨头接口处有松动、发炎引起的，一小部分病人吃药就好了。大部分病人必须用鞋垫，效果明显。这种治疗方法有点像戴眼镜矫正近视或老花，往往需要终身戴。这位脚专家自己也有这个病，也穿这种“量脚定做”的鞋垫。假如鞋垫还没有帮助，就必须用手术的方法治疗，效果也不错，需要采用手术方法的病人只占少数。从吃药、鞋垫到手术，费用明显增加。西医的系统方法是先试便宜， non-invasive 的方法看有没有效果，然后中等的，最后才试最贵、最 Invasive 的方法。

虽然鞋垫的方法并没有“治本”，没有从本质上解决原发问题，对我来说已经非常有效地控制了疼痛，而且这种有效性已经一直延续了 15 年。鞋垫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点小麻烦，换鞋的时候也要换鞋垫，但是和手术方法相比，我已经十分满意。

在这 15 年中，我就这个“脚底痛”问题咨询过不下五位中医医生，他们一致认为脚底痛是“肾亏”的表现。原来，中医理论认为脚底和肾是连在一起的，应该补肾才可以治好脚底的问题。但是每一位医生都没有提出任何有效的“补肾”的方法，没有人解释过什么叫补肾？为什么我的肾需要补？补的是肾的什么？需要补多少？也没有提出过补肾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治好我的脚痛。最有意思的是，在 1994 年左右，有一位中医生曾神秘地告诉我，我的这种病是某种生活太多引起的，应该控制。笑笑之余，我想还是穿鞋垫比较方便，能够立竿见影。后来朋友的经验说明，即使没有这种生活，也可能得这种脚痛病。

这种特殊的鞋垫还算结实，第一双（实际只是半个鞋垫的长度）在我的脚下生活了接近六年才有变坏的痕迹。后来我找到同一位脚科医生，再定做了一副。三年前，我在中国城找到一位华人脚医专家，定做了第三副。他现在使用的技术有明显的进步，鞋垫的长度和正常鞋垫一样，表面带有一层布，没有明显的凹洞，更加舒服。

为了更加方便，我希望有一副备用的，给球鞋也配一副，这样打球换鞋的时候就不必要换鞋垫了。但是保险公司只允许每年配一副（价值在 300 元左右，不够 Deductable 往往要自己掏腰包），我就想，可不可以来个 DIY ？自己做这种鞋垫？我发现现在的普通鞋垫都是可移动的，假如我把鞋垫的后半部分的下面挖个洞，岂不是就成了这种专门的鞋垫？试验结果非常成功，这样我的高尔夫球鞋就也有一副专门鞋垫了。我很高兴，心中乱想，这种 DIY 算西医，还是中医？

后来我发现，现在在很多西药店、甚至鞋店都已经可以购买到这种特殊的鞋垫了，而且很便宜，大约在 10-30 美元左右。可见有我这种脚病，采用这种方法治疗的人还一定不少，才可能有这样的市场。

特殊鞋垫、眼镜等“物理”更正方法既不用药也不用动手术，它们是西医、中医还是常识？在我的印象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医一般都会接受通过科学方法证明有效的治疗方法。这就是西医在过去几百年里不断扩大、发展，有效治疗的病不断增加的原因之一。当然也会有例外，世界上仍有很多西医无法治疗的疾病（但，往往中医或其他医药也无法治疗），但是一个趋势是明显的：西医可以有效地治疗的病越来越多，而不能治疗的病应当越来越少。

值得疑问的是，在西方科学，特别是统计学研究方法已经引进中国上百年以后，为什么中医还是没有大幅度地接受这种西医中非常普遍的衡量和研究医疗有效性的方法，特别是对比试验？有了这样的测量，中医才可能更加科学，更加发展。我认识的一位中医朋友告诉我，这的确是中医的一个弱点和不足，原因之一可能是中医比较难找到病情完全相同的例子来做比较研究。但是会不会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可能性：很多研究中医的人知道中医治疗效果非常低，但是采取了“避重就轻”的策略，并不把治疗效果的测量结果报告出来。

没有这种测量，中医就只能继续停留在“信与不信、” “摸棱两可、” “含含糊糊”的阶段，往往在西医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让病人去“碰运气，”或者扮演一个“文化传统”的角色。中华文化传统，比如书法、京剧、武术等等的最主要意义在娱乐。把中医划在这一类事物上似乎并不妥，因为中医的最主要的意义应该是治病救人。无论中医有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历史，一定不是一个“花瓶，”能否在现代的社会里生存下去，完全取决于中医能否有效地治病，而治病的效果是可以测量的。

中医需要的是一个类似于FDA的管理机构，对任何“中医可以治疗某某病”的说法和申请进行统一的、科学的、严格的、长期的分类、测量、批准、观察和管理，并把这样的结果公布于世。

有人说，中医可以养生，比如膳食可以调养身体，按摩穴位可以帮助消除疲劳，这是西医不太重视的，而西医更加注重医疗具体的病。如果如此，中医就应该叫“中养”，而不再是中“医。”而中西医的结合、各取所长，就应该叫“西医中养”了。

链接：

你信中医吗？（1）肾结石和 Ingrown Toe N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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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注：

谢谢每位网友的反馈和交流。这里一并答复：

我们一定不是天生就相信或者不相信中医，一个人相信与不相信中医一定有很多个人经历的原因。从病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希望中医有效。谁不希望找到最有效、最便宜的方式把自己的病马上治好呢？特别是遇到疑难病情，西医进展不快的情况下，我们都会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可是，你若“屡试屡败”，慢慢地，你就会失去了“信心”。

我个人不信中医，并不等于“全面否定中医。”经过上千年的沉淀，中医一定对一些病有很好的效果，但是不可否定的是，中医对绝大部分西医非常有效的病并没有什么医疗效果（比如很多细菌感染，病毒免疫等等），也就是说，中医的有效范围非常小。我们不能因为中医可以治疗一个病，就全面相信中医，也不能因为中医对大部分病都没有效果而全面否定中医。

问题是中医自己没有利用系统、科学的方法去论证对哪种病有效，对哪种病无效，缺乏全面管理，还含有很多“伪科学”的成分，结果就让很多人困扰在“信与不信”之间。

我会继续这个系列，和大家交流。再次感谢大家的讨论。

附，答读者来信：

问：你的自制特殊鞋垫是怎么做的，可以说更详细点吗？

此外，我也是湖南人，老乡：）谢谢！

答：挑一副厚一点的，面是布、底是塑胶的鞋垫，现在的鞋垫基本上都很容易摘下来。把想要凹进的部位画个轮廓，用锋利的小刀，或者刀片把轮廓以内的塑胶切割掉，不要切割太深到布面。形成一个小凹部分，就可以了！

Good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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