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45）

南京公司是天元的子公司，天元控股51%，余总49%。当初这样设立钱总是为了照顾老同学赚点钱，因此把整个江苏市场都交给了余总经营。余总本人原来就是设计院的设计师，可谓得天独厚。但是从南京公司开业至今，账面一直显示微利，一分钱也没有向天元上交过。

丁建中还是交待小丘去审计帐务，小唐负责内部控制，自己去和余总谈一谈。
余总先向丁建中介绍了自己的远房亲戚兼副总经理小余，然后开始和丁建中海阔天空的闲扯，从国际局势到最近国内的热点问题，从自己和钱总的友谊到小余总的个人问题，一句也不谈南京公司的经营状况。中间还不时有女人的电话进来打断。
丁建中正准备切入正题的时候，会计气冲冲地闯进办公室说：“要水泥款的人又来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付了？”
余总连忙使一个眼色说：“你没看到我跟丁总正在谈话，你把他打发走，叫他以后再来好吧。”
会计说：“你不要每次都把这个得罪人的事情交给我好不拉，都一年多了，你也该付给人家了，这样不好的拉。”
余总叹口气说：“好拉，先付5万了。”说完打开自己的提包，拿出支票和印鉴。
丁建中这才注意到公章、印鉴、支票都在余总的手提包里，很显然，南京公司还是一个皮包公司的经营思维。
丁建中看看小余总，小余总很尴尬地闪躲着，但是丁建中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安和不满。

等会计走后，丁建中正色说道：“余总、小余总，我们应该谈谈正事了。按照天元总部和其他分、子公司的平均经营状况来衡量，南京公司可以被定义为经营不善。我想听听余总你的解释。”
余总把脸拉了下来说：“丁总，不必太认真，你应该知道钱总跟我的关系。”
丁建中说：“余总你错了，我来是代表天元的所有股东来履行内部审计职责，钱总他只是股东之一。”
余总说：“但是钱总是大股东啊。”
丁建中说：“是，钱总是大股东，但是要停止我的工作必须要召开股东大会通过。而且余总你真的有信心钱总会不支持我的工作？在总公司召开股东大会之前我倒是可以建议南京公司先召开股东大会，反正只有你和钱总两个股东，我马上可以给钱总打电话提出我的建议。”
余总听丁建中说完，陷入了沉默。
丁建中想也不必逼得太急，因此缓和语气说：“这样吧，余总，我们来的目的不是专门 为了给南京公司挑刺的，而是来帮助南京公司找出问题，提高管理水平，所以希望余总配合。”
余总赶紧表态：“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丁建中说：“第一个需要余总配合的是余总应该交出手里的皮包，公章、印鉴、支票应该交给不同的专人进行管理，加盖公章、签发支票必须履行一定的手续并留底备查。”
余总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说：“就按丁总说的办。”
丁建中说：“另外，我想找南京公司员工分别谈话，希望余总不要介意。”
余总显然有点头痛，扶着额头说：“谈吧，谈吧。”

丁建中没有继续跟余总纠缠，拐回到小丘和小唐工作的办公室。小丘刚想开口说什么，丁建中挥手制止，笑笑说：“我知道，费用里面问题很严重，余总应该红颜知己不少。”
小丘咯咯地笑了：“听帐听出来的？小唐，这有个愿意给女人买LV的，机会呀。”
小唐白了小丘一眼，说：“半截子都埋在土里了还这么性趣昂然，我呸。”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也咯咯地笑了，说：“丁总应该学习一下。”
丁建中没理会小唐的打趣，随手拿起一本凭证翻了一下，里面的发票除了吃饭的，还有出国旅游的，购买奢侈品的，厚厚的，一摞一摞。丁建中干脆坐下来，仔细地查阅凭证上的文字，发现涉及钱总的费用也不少，翻了其他几本，里面也有。这说明钱总也经常光顾南京公司，丁建中联想到钱总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费用还不算最离谱的，最离谱的发票是一些超市购买物品的，上面字迹模糊，显然被人为处理过，无法辨认。但是发票上还有超市名称和货号，丁建中打开这家超市的网页，输入货号一查，发现是奶粉和婴儿用品，经手人是那位江南碧玉，会计小王。
丁建中决定先找小王谈谈。

小王看上去有点紧张，丁建中安慰道：“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我先设定一个前提，我们的谈话仅限于我们两个人之间，你对我讲的话我不会转身就告诉余总，同样也希望你能做到。”
小王点点头。
丁建中问道：“你孩子多大了？”
小王说：“丁总怎么这也知道，2岁了。”
丁建中说：“男孩女孩？很可爱吧。”
提到孩子，丁建中注意到小王眼睛里掺杂着幸福和怨恨。
小王说：“女孩，很可爱。丁总，这跟业务有关系吗？”
丁建中故作神秘地笑笑：“你应该心里有数。”
小王身体绷得笔直，一言不发。
丁建中决定再推一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记入招待费，只有婴儿奶粉记入不合适，难道你们拿婴儿奶粉当茶来招待客户？”
小王咬着嘴唇坚持着：“丁总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丁建中说：“你懂的，这件事情本来可大可小，但是如果你是这个态度，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另外我想提醒你，你的行为还可能会牵扯到孩子的父亲，你们余总，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小王听完丁建中的这段话，绷直的身体彻底崩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