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6 点了,我坐到我的座位,司机的正后方。卧铺长途车后面都是双层卧铺,前面有 3 排双人座。我的旁边没有人,我暗喜可以把大旅行包放到座位上,这样脚就有地方放了,舒服点。到了 6 点钟,突然上来个人跟我呜噜一句,同时指着我的包。看来座位主人来了。我只好把包移到脚下。夜幕很快降临,没什么景色看了。向周围看了一下,车里都坐满了。那时还在春节期间,除了旅游的,剩下的都是回家过年吧。
9 , 10 点钟车停到一个休息站。这个休息站有什么建筑根本看不清,空地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我去厕所,女客在厕所排队,厕所的灯坏了,大家摸黑上厕所。靠上面窗子里透过的院子里那盏灯的余光,我站在队里好久才看清楚茅坑的位置,很怕一脚踩空掉进去,可是又不得不上。后来知道我们这车上还有香港来的游客,真难为他们了。我决心到目的地前不吃不喝,省得不得不上这样的厕所。车再次开动,真正的夜来了,从后面传来呼噜声。前面坐着的人也开始东倒西歪。我头靠在玻璃上,看着漆黑的外面胡思乱想着。一会又换个姿势,坐着睡真不舒服。突然我肩头一沉,旁边那个男的头歪过来了,真是的,会不会故意的?怎么办?我就突然往玻璃那边一靠,他头向下栽了一下,后来再没往我这边歪。我继续头靠玻璃冥想,就睡着了。车剧烈地颠了一下,我醒过来,发现我居然头靠是着旁边的男的肩膀睡着。他坐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真窘啊,刚才我还“害”他呢,他也没报复我。我赶紧又歪向左边。
天亮了,大家醒了,说话的人多起来,前面一些人已经聊起来。我听不懂就继续看景。大家都说云南的司机是全国最棒的司机,我同意。因为山路很难开的,很惊险,弯道多,很多山道看下去都是万丈悬崖。我总有种连车带人一起要冲进山涧的感觉,但是车子灵巧地一转,又回到了道里面。路过了山丘上田地,树林,小镇,与北方不一样的房子。又在一个休息站休息过后,下车透气的乘客准备上车。我依旧靠着玻璃窗,不吃不喝也懒得下去。我散漫的眼光突然碰到车下一个探寻的眼神,哦,从暗紫色夹克看是我旁边那个男的,我以前都没正眼看他脸一眼,只看到衣服了。他皮肤黑黑的,个子不高,长的很结实,头发油亮亮的,眼睛也亮,精明同时也透着一丝忧郁。我警戒线拉得很高,一般先把陌生人划为坏人。但是我突然想起昨晚的“靠肩”事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会儿他就上来坐下了。他对我说“XXXX? ”我没听懂 。他顿了一下,用普通话说,“你是学生?”我点点头。他开始掏钱包,然后找出身份证来,递给我,说,“这是我的身份证。”
我接过来看看,说,“不象你呀,照片比你本人白。”
他说,“工作了就晒黑了。”
“你是干什么的?”
“警察。”
“噢。”
顿时我的警惕就放松了。
“就你自己来版纳玩?”
“嗯”
这时候副驾驶上休息的司机也转过头来说“不怕被缅甸人弄去做小老婆?”“小老婆?会吗?”大家笑起来,说,“是啊,有可能啊”。气氛轻松起来,警察开始给我介绍版纳的风情。路过的木瓜树,酸角树,榕树花,小镇的名字。。他都给我细细道来。他还问起我的学校,给我讲他在警校上刑侦课时找脚印的趣事。下半段长途旅行有趣多了,多了个导游。
从昆明到版纳首府景洪坐长途车竟然要大概一天时间。第二天天快黑了我们才到景洪。真是漫长啊,不知道现在长途车要开多久。最后一站是我要去的旅馆,前一站警察就要下车了。他是回家探亲的。他邀请我去他家吃晚饭,然后再送我回旅馆。我已经很信任他了,就提前跟他一起下车了。
他家住在个大院里,好像政府宿舍,很整齐的一排排房子。他的爸爸可能是在景洪政府部门工作的。那天不在家。他的妈妈已经做好晚饭在等他。看到一个陌生人也跟着来,他妈妈还挺意外的。蹭饭嘛,我脸皮挺厚的。吃到云南人家里菜的味道,更何况是妈妈给春节回家儿子做的饭,多难得的机会!饭桌是小木桌子,小凳子,象小孩子的家具,我觉得挺亲切的。吃到那个警察的挚爱酸笋鱼的时候,我不得不变成小口吃了,因为那个酸笋简直可以叫臭笋,臭味盖过酸味,跟我习惯的川菜里的酸菜完全不一样。吃完饭警察拿出他家相册,说他爸爸曾经出差到北京,给我看那些他爸爸在北京的照片。看着那些照片,我觉得就跟我家的一样,或者说就是普通人家的照片,我顿时没有什么距离感,不觉得这是一个离我家万里迢迢的地方或人家。中国虽大,亲情人情在哪里都一样的。看到照片里他有个姐姐,我随便问了句,你姐姐呢?他沉默了一下,说,“她失踪了,我这次回来也是来找她。”气氛顿时沉重了,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没看到他春节回家的喜悦。
他骑车带我去旅馆。坐车后座上晚风习习的很舒服。等我登记完了,准备回房间了,他跟我说,明天晚上要跟他朋友一起出去,问我是否愿意一起去玩,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哦,我朋友都叫我大象,你也叫我大象吧”他临走时后说。“我没看出来你哪儿长得象大象啊? ”他笑着走了。我倒床上就睡着了,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