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花花公子 — 论唐璜及其音乐形象（下）

每一个花花公子的背后都有若干痴情女子，为他无悔等待直到终老。
易卜生的《培尔金特》是一部反省自我人性，罪和救赎，爱与诱惑的巨大诗剧。
易卜生相信这个世界的诱惑无处不在，他曾与一个大自己十岁的女工偷情，并生下一子，成为一生的痛。直到遇见他的妻子苏姗娜•托勒森之后，生活才真正安定下来。
易卜生所描写的纨绔子弟培尔金特有点类似拜伦笔下的唐璜，但又带有他自己的影子。培尔金特劫持他人的新娘，与妖女纠葛，四处游荡冒险，哄骗阿拉伯人吹嘘自己为先知，和酋长之女相爱。经历种种冒险后，培尔金特回国途中遭遇风暴，船只沉没，他又变得一贫如洗。
只有一直对他痴情的女子索尔维格还在苦苦等候他的归来，她的歌声指引着培尔金特来到她的住处并得到了她的安慰。
挪威作曲家格里格（Edvard Grieg，1843—1907）根据易卜生的《培尔金特》谱写了著名的两套组曲（各分四段），第二组曲的第四段“索尔维格之歌”（Solvieg’s song）是首脍炙人口，感人至深的名曲。
“冬天早过去，春天不再回来，夏天也将消逝，翌年年的等待。但我始终深信，你一定能回来，我曾经答应你，我也忠诚的等待你，等待你回来。”


索尔维格宽恕了培尔金特，表达了他是受上帝祝福的，“一道光辉似乎照在培尔金特身上。他哭出声来：‘我的母亲，我的妻子！你这圣洁的女人！’”
花花公子的悔改散发出人性中的光芒，尽管它发生的概率何其小，但也因此显得何其弥足珍贵。
（顺便一提，在去年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的文艺表演时，上面视频里的挪威美女女高音Marita Solberg同样演唱了这首歌曲。看来政治信念与爱情忠贞颇有相通之处。）


在西方音乐史上，除了莫扎特，还有不少音乐家都对唐璜的主题感兴趣，不妨让我们听一听其中的一些精彩片断。
格鲁克（Christoph Willibald von Gluck， 1714-1787）深受意大利和法国的歌剧影响，但后来渐渐对意大利歌剧产生不满，认为它充满“无聊夸张的虚饰”，决意对歌剧进行改革，他理想中的歌剧应该优美而简洁。格鲁克在1761年完成芭蕾舞音乐《唐璜》，他的音乐经过现代舞蹈的诠释，令人不可思议地被赋予出现代的质感。



李斯特在听了莫扎特的歌剧《唐璜》后写下了钢琴曲《唐璜的回忆》，包含了歌剧中的主要主题，比如牵起我们的手，香槟之歌等等，李斯特融合了高难度的技巧，被誉为世上最难的曲子。
李斯特与唐璜可谓是心心相惜，两人都是同样的多情和反叛。李斯特在谱写此曲时必是身有同受，心有同感。
李斯特一生情人众多，晚年经过一系列打击：长女和儿子的早逝，女儿科西玛与自己心爱的学生冯•彪洛的婚姻破裂，却与自己的好友瓦格纳结婚，又加上保守音乐家对他无休止的攻击。1865年李斯特加入圣方济修会，寻求宗教上的解脱，开始担任低层神职工作，并取得神父的头衔，结果被讽刺为是“穿着神父服装的魔鬼”。
李斯特于是开始了在罗马，魏玛和布达佩斯的三重生活，不久他的学生，一位19岁的俄罗斯“伯爵夫人”迷恋上李斯特，成为他的最后一任情妇。最后两人的分手却是因为李斯特忍受不了“伯爵夫人”在音乐会上的拙劣表演，而大发雷霆。
看来要达到基尔克果的宗教层次绝非易事，虽然李斯特心有所往，也披上了黑色的神职衣服，但依然在感性和宗教的层次之间徘徊不定。





理查德斯特劳斯(Richard Strauss 1864-1949)动笔写交响诗《唐璜》时年仅24岁，这部轰动性的作品以十九世纪奥地利诗人莱瑙的戏剧长诗《唐璜》为蓝本，诗中的唐璜渴望：“既然不能一个个占有所有的女人，就要在一个女人身上享受到所有的女人。”梦想家的唐璜在一次次的征服和丢弃女人之后，是一次次的失望和厌倦，最后他宁愿选择毁灭而不愿空虚地活着。这仿佛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基尔克果所认为的，只沉溺于感性阶段是一种使人沉沦的致死之病。
“我所藐视的顶峰发出闪电，也许是它扼杀了我的爱情之力。
我的世界成为黑夜笼罩的荒芜之地，火焰已成灰烬，炉膛漆黑而且冷如冰雪。”
在一次决斗中，占了上风的唐璜故意迎来那致命的一击，失望的生命消失在空旷之中。
在这部交响诗中，唐璜的主题是气宇轩昂的高贵的骑士风格，随后穿插了几段甜美的爱情主题，象征了不同性格的妙龄少女。最后唐璜再次踏上征途，乐队临近一个高潮，突然出现一个可怕的停顿，一个小号的不和谐音代表致死的一剑突兀而来，全曲结束，寂静回荡在四周。




花花公子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有女人就会有花花公子，他又何尝不是女性对男性的一种欲望诉求。
唐璜的故事将会持续不衰，以一部电影作为本文的结束。
1995年出产的电影《Don Juan DeMarco》就是一部与唐璜有关的电影，马龙白兰度饰演的即将退休的心理医生，为打消强尼戴普演的自称是唐璜的人的自杀念头，展开为期十天的医疗过程。一天天倾听男子这一生的恋爱故事，医生觉得这名男子好像早已参透人生真谛，他开始为男子的浪漫所感染，与妻子平淡的生活也重新迸出火花。


以下是电影主题曲“Have You Ever Really Loved A Woman?”的西语版本，该部电影的音乐原声碟是张发烧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