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发的阿米

二野,居于南美,正宗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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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发的阿米

1.
那天见到阿米,吓我一跳,她一下变为金发女郎。
“看,我有风度否,够漂亮吧。”
“呀,你是全金毛了,有风度,厉害。”我说。
“很像影星佳宝,或者很日耳曼。”
“对呀,这叫酷,看了不少电影,要学学影星。”她很骄傲。
“是呀,今天马路上一只金毛狗都会得到赞赏,何况是你。”
“是呀,我那狗也和我同步染发,它也很兴奋,似乎地位高了不少。”
“过去对它吠吠的野狗一下也被吓着了,个个变的低头哈腰,献媚的很。”
“人配衣裳马配鞍,还真没有想到狗染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2.
又过了一周,又看见阿米,她的头发成为棕色的了。
“这是西班牙风格,书上说杂交的棕色更为稀罕。”
她骄傲的晃着脑袋,那些汇集的小辫子像在飞扬跳舞,线条明朗。
又是三周,她竟染成白发。
“阿呀!你今天成为白发魔女了。”
“你看我那狗,全白,它都兴奋的不睡觉了。”
总之:
大概一年之多,阿米不断换花色,出尽了风头,尽在自我陶醉中。
“要是老了,就不能这么亮丽了,这叫物尽其用。”她说。
阿米很苗条,也漂亮,还会说英语,只要衣着得当,
大概70%的陌生人初看,会认为她是外国人。
自然她很得意骄傲。

3.
最近一次见阿米,忽然发现她的头发少了许多,有些地方开始秃了。
“惨了,我的头发完了,开始脱发,头皮发根也出了问题。”
“我甚至很想自杀,或者干脆不出门。”
“中国的染发剂都是绝对的毒药,比毒药还厉害。”
“其实像我老奶奶那样最好,挽个后卷,或者扎两个辫子。”
那段时间,阿米几乎不再出门。
阿米那狗也恢复到原来的本色,加上没有洗澡,像一个泥球。

那一天,她来了,竟剃成光头了,衣着也男性化。
“尼姑,哈哈,我觉得尼姑也很不错。”
“其实我在感受我一旦变为男孩的新收获。”
“我有一个发现:男变女比女变男更为相像漂亮。”
“是呀,是呀,不然人妖怎么混饭吃。”
“人妖,才是这个社会的精品骗子,左右男女逢源。”她笑着说。

阿米最后的发型是短平头,于是看上去总像一位少年男孩。
“为了做发型,花钱多又累人,干脆就这样了。”她说,微笑着。

4.
最近一次见阿米,她已经完全变了。
她父亲过世了,母亲有病。
她那狗狗也送人了。
她日夜辛苦的操劳,除去上班工作,就是伺候她病重的母亲。
那一日,她母亲突然也病逝了,她苍白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

在勉强的笑中,是无限的悲伤,她一下老了。
阿米最后嫁给一位市郊的农民。

那天买西瓜,一部旧运输车上装满西瓜,一位身着工作服的女工正在搬运西瓜。
一看,竟是阿米,她扎着一块方格头巾,正挥汗如雨。
“阿米,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你看这西瓜,漂亮吧,都很甜呀。”
那位男司机下来,给我递出一只烟:
“来,抽吧。”
“阿米,你也来一只吧。”他说。

在冉冉升起的烟雾中,阿米缓缓的说。
“我一下想起染发的日子,其实黑发原本最好。”
“还是年轻呀,注重皮毛。”
“比如这西瓜,甜酸全不在外表,在于内含。”
她一下切出一只:那是红红的鲜润香甜的瓜瓤。
“这生活呀,最终就是实实在在。”

我那一口瓜竟没有吞下肚,似一下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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