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奶酪(6)

胸口似压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王红妆觉得呼吸困难,一脑袋都是明天到哪去找房子。这天夜里,王红妆睡了醒,醒了睡,想爸妈,忧明天,眼泪是干了湿,湿了又干,恨不得这一觉睡去,永远不醒,这样就用不着面对明天。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醒来,天已大明。王红妆昏昏沉沉地下床,没胃口吃早饭,拿好钱包,准备去买份报纸找房。开门一看,门口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碟蛋糕,蛋糕旁还有封信。 

一定是马丁心生歉意,给我送来蛋糕吧,王红妆苦涩的想。自己没告知父母新地址,这儿又不认识什么人,这信是从哪来的呢? 

打开信一看,王红妆不禁雀跃起来,是学生宿舍的租房合同!合同里写着她可以即日迁入宿舍,钥匙在那片的房管那儿。

王红妆当日提交完学生宿舍的申请后,听同学说,如果经常去催,工作人员被弄烦了,有可能不用排那么长的队,提前拿到房子。王红妆课间休息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往管房的地方跑,工作人员都认得她了,一见她就说,有房子会通知她。

“天助我也!”王红妆不禁感激上苍。马上出门到电话亭给宿舍房管打个电话,回到家敢紧收拾行李。一切就绪后,王红妆来到马丁的房前,敲敲门。

“请进。”马丁在屋子里头说。

王红妆打开门,马丁正在吃早餐,咖啡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

“早上好,红。” 

“早上好,马丁先生。”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马丁停止在面包上抹果酱。

“是这样的,我找到房子了,现在就搬家。”

马丁放下面包,看着她。

“红,我说过,你可以一值住下去,我是当真的。”

“谢谢您。我收到学生宿舍的房子,今天就可以搬进去。那儿上学比较近,方便些。”

“既然这样,”马丁耸耸肩,从王红妆手里接过钥匙,拥抱下她:“祝你好运。”

“谢谢。”

王红妆轻快地走出马丁房间,吃力地拖着两只行李箱出了门。箱子很沉,一只箱子要两只手才拖得动。王红妆先拖一个箱子走几步,回头再拖另只箱子。其实分两趟拿行李比较好,但王红妆实在是一刻都不愿在那里呆了。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多3倍的时间,王红妆终于来到车站。地铁到站后,王红妆憋着口气,把两只箱子同时拖进车里。

中间转车,下车后又走了半小时,王红妆才精疲力尽地到了宿舍区。去房管那签了合同,拿了钥匙,王红妆终于来到她的宿舍楼。进楼看了看房门号码,王红妆不由苦笑。上帝爱我,但我肯定不是他的宠儿。她的房子在地下室。

王红妆下楼到地下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门。进门后,沿途走过去,看见两边都是单间的学生宿舍。靠近大门右手边的第一个房子是公用的盥洗浴室,第二间是公用厨房,厨房的隔壁是公用活动室。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地下室却开着灯。里边静悄悄的,不知室友们是睡觉未醒还是出去玩了。

王红妆找到自己的房间,开门打开灯一看,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8平米左右的小屋里,摆了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架,一张小书桌和椅子,进门的右手边是嵌入式大衣橱,窗户在门对面的墙上,从窗户顶部望去,能看到地面和一丝阳光。

地下室让王红妆感到压抑。她本以为这次搬家是一劳永逸,看来革命尚未成功,还得递交换房申请啊。不过从此不用担心被人驱来赶去,王红妆心上的大石终于放下。

随后的几天,王红妆陆陆续续地认识了她的室友们。其中一个意大利女孩玛丽亚非常热心,不但带她熟悉各处,像哪儿买菜,哪儿坐车,甚至邀王红妆到她房间喝下午茶,与她聊聊其他室友们。

“红,这里住的人都很和善,不用担心。但是,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

4号房的瑞卡多。”

4号房的?”王红妆一时想不起谁。

“就是那个一头卷发,戴副眼镜的家伙。”

王红妆想起来了。她经常在走道里碰到一个男的,好像是从南美洲来的,中等偏高的个子,戴黑框眼镜,黑黑瘦瘦,满头浓密的披肩大卷发,特别卷的那种,几乎把脸盖住。他老穿着脏旧的上衣,牛仔裤上还有几个洞,脚上套双大头靴。好像鞋子很重似的,他走路都是拖着脚跟走,慢慢悠悠。王红妆碰到他时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他怎么啦?”

“这家伙有毛病,喜怒无常,我和他吵了两次,你当心点。”

事实是,这两次吵架瑞卡多都把玛丽亚气哭了。当然,这话玛丽亚说不出口。

王红妆想,反正我和他又没啥交集,能有什么麻烦?也没把玛丽亚的话放心上。

考试的日子很快到来。这次王红妆做好了充分准备 - 向同学打听题型,听力提高很快,词汇量大量增加。功夫不负有心人,王红妆顺利通过考试,得以留班继续学习。王红妆注意到,老师看她的目光有惊奇,有赞赏。

王红妆心里大乐,决定晚上做个大餐来禞劳自己。兴致勃勃地买了菜,王红妆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厨房共有4个汽炉,3个炉上煮着东西,室友们也在准备晚餐。还有个炉上放着个型状奇特的咖啡壶,但火是熄的。王红妆问,这是谁的壶?厨房的室友们都摇头。王红妆挪开这个壶,开始煮菜。弄好后,王红妆端着饭菜进了公共活动室,一边吃着美食,与室友们聊天,一边看电视。

突然活动室的门“砰”地打开,瑞卡多拿着那型状古怪的咖啡壶进来,把壶往餐桌上重重一放,大家都吓了一跳。

“谁动了我的壶?”瑞卡多眼一扫,镜片后,一对利目,寒光四射。

大家摇头,除了王红妆。

王红妆的脑袋“嗡”的声,倒霉事怎么都落到我头上?

“对不起,是我。我,我,我看炉子上火是熄的,就。。。”王红妆红着脸嗫嗫地说。

还没等她话说完,瑞卡多的话如连珠炮似射来:

“狗屎。你眼瞎了么,没看见我壶在上面?真他妈有病。就算火熄了,怎不见你做完菜把壶放回去?这么没公德,你有没有受过教育?和你这种人住一块真让我丢脸。”

啊,自己是忘了把他的壶放回去。王红妆心想。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4个空炉子在那,随便哪个都可用呀。

其他室友一见不妙,都敢紧溜回房,没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瑞卡多见王红妆脸上露怯,更加来劲:

“道歉,马上给我道歉。”瑞卡多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冷冷地斜望着她。

我的命运难道就是等着一拨拨的人没完没了的欺负我么?凭什么呀?想着之前遭受的一幕幕凌辱,泪盈于睫,王红妆爆发了。

“狗屎!你他妈才有病。”王红妆狠狠地把筷子往桌上一甩,大声咆哮,筷子从桌上滑到地下。

“吼什么吼?你眼瞎了么,四个空炉还不够你用?我动了你的壶怎么啦?那炉子是你的么?道歉,就你,也配!”王红妆发现自己一生气,德语流利异常,仰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瑞卡多。

瑞卡多没想到这小巧的东方女子居然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一时僵在那儿。王红妆定定地望着他,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

人就是这样,好言好语不管用,一来横的反服软。

瑞卡多垂下手臂,眼光放柔和,带点微笑说:“咳,这不就是一问么。”

“现在清楚啦?”王红妆看着他似笑非笑。

“清楚啦。哟,你的东西掉地上了。”瑞卡多把筷子检回桌上。

“谢谢。”

“不客气。再见。”

“再见。”

原来是只纸老虎。看着瑞卡多走了,王红妆坐下来想,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经此一役,王红妆的胆色壮了不少。此后瑞卡多每次在走廊上遇到王红妆,总会主动打招呼,倒是王红妆对他爱理不理。

过了几天,王红妆晚上去盥洗室洗脸嗽口,准备睡觉。正在门左边嗽口,看见瑞卡多拿着浴巾和衣服进来。王红妆从镜子望去,瑞卡多打开了门右边浴室的门。

要洗澡吧。王红妆心想,继续低头嗽口。吐口水,抬头,脸“刷”地红了。镜子里只见瑞卡多浑身脱得光光地在5步开外背对着她。

这是干什么?王红妆敢紧低下头。他就不能进浴室再脱么?不知道他看见我没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王红妆大气都不敢出,怕惊动瑞卡多。

背后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应该进去了吧。王红妆抬起头往镜子里看去,只是这一望,却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了。

瑞卡多仍是赤裸背对着她,正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慢条斯里地往兜里放。密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如千年琥珀,泛着暗哑却又晶莹的光,又如流淌的丝绸,光滑耀眼,令人目眩神迷。宽宽的肩,细细的腰,结实的臀,修长的腿,本以为瘦弱的躯体却有着紧致的曲线,肌理分明,刚劲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王红妆不由得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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