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猫(小名猫宝儿)自从开口说话以来,中文水平突飞猛进,很快就超越了她爸爸的理解能力。好在她具有自动翻译机的功能,跟爸爸说话时就自动转成法语。
于是有一天她跟妈妈说:“妈妈,阿澜吃饼干。”然后又去主动跟爸爸说:“Papa,Hélène mange……”卡壳了,因为她不知道“饼干”的法文怎么说。可是她怎么会被难倒呢?一瞬间的功夫就找到了办法,说:“Hélène mange bing gan ”,这句话里的亮点在于,那个“bing gan ”被自动地改变了声调,成了“冰赣”。也就是说,她刻意地把“饼干”两个字用外国人说不熟练中文的方式说了出来。
我们常经过的一条路上,一侧人行道有一个很大的坑洼。市政府有一天终于派人来填了,接连几天,托小猫都要求去看那个“洞”。有一天,当最后一层沥青终于被铺上,托小猫兴高采烈地说:“洞没有了!叔叔拿走了!”
两个月前,有一天我们黄昏时回来,托小猫突然指着天上说:“妈妈,月亮!”一边走一边看天,深沉地说:“妈妈,月亮走!”
额滴神啊,这个孩子,我还有必要给她唱“月亮走,我也走”吗?
托小猫最近被中文量词搞得很郁闷。
一开始她说:妈妈,一苹果!
现在终于学会了:妈妈,一个苹果!
可是她说:一个脚。我说:一只脚。
她点点头,说:二只椅子。我说:两把椅子。
她郁闷地取消了量词,说:二衣服!
正吃着饭,托小猫要从餐椅下来。她爸爸厉声说:Mange ton assiette d'abord!(直译为:先吃完你的盘子!)她低下头就去咬盘子的边缘,一边咬一边还翻译给我说:妈妈,阿澜吃盘子!
托小猫至今总犯一个错误:不说“爸爸的书”,而说“书爸爸”。这显然是受了法文语序的影响。
我问她:“这是什么?”
她回答:“衣服妈妈。”
我纠正她:“妈妈的衣服”,特别强调“的”字。
她说:“的衣服妈妈。”
我们三人玩菜市场。我对托小猫说:“你是买菜的。妈妈是卖蔬菜水果的阿姨。爸爸是卖奶酪的叔叔。”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游戏结束,过了好大一会儿,我叫她:“来,妈妈给你洗手。”她严肃地指着我说:“不是妈妈,是阿姨。”我半天才反应过来。
托小猫脚后跟扎了一根刺,我们实在取不出来,于是老鼐带她到医生那里去。回来后我问她,“医生把刺取出来了,是不是?”她说:“嗯,红刺!”(听得我手脚都软了)
托小猫打喷嚏,打完后说:“妈妈,阿澜咳嗽。”
我说:“不是,你打喷嚏。”
后来她打了个哈欠,说,“喷嚏。”我说:“不是,你打哈欠。”
她困惑地望着我。再后来,放了个屁。兴高采烈地大叫:“妈妈,阿澜放屁!”这一回总算没错了!
托小猫坐在小椅子里吃东西,突然说要吃香蕉。我促狭心起,拿过她玩具篮子里的一串小塑料香蕉,说:“给你!”
她愣了一愣,说:“阿澜要吃香蕉!”
我说:“这不就是香蕉吗?”
她眼珠一转,说:“妈妈剥。”
然后她得意地看着我,眼里溢出无边无际的笑意来。
我与托小猫散步回来,抱她到卫生间洗手池上去洗手。把她右手满当当地涂满香皂后,我又促狭心起,说:“这是土豆。妈妈在洗土豆。”
她说:“不是!”
我说:“就是!”
她眼珠一转,说:“阿澜吃土豆!”然后低下头,作势要伸舌头去舔那只满是香皂泡的手。我当然不能任她舔肥皂沫,只好赶快说:“不是土豆,是手!是手!”
吃饭时,我对托小猫说:多吃点黄瓜。
她严肃地说:绿瓜。
半年前,托小猫刚开始认识颜色的时候,有一天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说:“阿澜,黄!”
(歌声响起: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我说:乖乖,爸爸更爱你还是妈妈更爱你?(这种话我只敢背着老鼐问,否则要被骂的)
她回答:都爱。
我又说:你更爱妈妈还是更爱爸爸?
她回答:爱阿澜。
这不是猫,这是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