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夏天,当时我在旧金山读大学本科二年级。我得到了一个在旧金山加大UCSF打暑期临时工的机会。
我申请的职位是行政助理(Administrative Assistant), 负责在旧金山西南部的加大诊所UCSF Medicine Center at Lakeshore 进行打杂工作。

上班前,先去位于3333 California Street 的旧金山加大临时工项目的办公室进行培训、填表。这里也是我们进行面试和技能测试的地方。
我在诊所里的工作主要有两项。其一是早上检查诊所内的医疗用品(包括医生用的手套、检查病人时的一次性耳塞、棉签、纸巾、纸杯、测试盒等等)是否已经准备好;如有需要,则从诊所库房里把这些医疗用品拿入检查室内把它们安放好。
其二是整理、搬运文件,主要是病历。诊所内的病历库非常巨大,病历按照英文字母顺序排列,平时摆放在诊所内的可移动式文件架里;病人看病前的几个小时,要把病历从文件架中拿出来,看完病后则放回去。每个可移动式文件架都非常巨大沉重,要推来推去。有时候有空没什么事干时,科长会让我们重新检查一下病历文件,看看有没有放错。
20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整理这种纸质病历文件?
由于是二十年前的经历了,当时的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里面有一位不太会说中文的中年华人男性(可能是移民第二、第三代),在诊所内工作了起码十几年,说话比较愤世嫉俗。另外,还有一位同事是非洲裔年轻人,没怎么接触。
多数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工作,没有机会和其他人交流。
我上班的时间比较早,可能是上午八点。由于我就住在附近的日落区,每天上午走路上班;中午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大概四点半下班。
工资大概是每月结一次,由员工自己上网填表,临时工项目办公室进行审核。时薪比旧金山最低工资要高一些。
做了一个月后,项目负责人对我比较满意,打算在八月底大学开学后继续让我每周在诊所工作30-35小时。我考虑一下,想着一方面这个工作与我专业(商科)无关,工作时间太长反而会影响我的学业;二来这个工作太无聊,所以就婉拒了她的提议。但是我也答应,如果诊所实在缺人的话,我可以每周来工作几个小时左右。
开学后的八月至十一月,我一共在UCSF诊所工作了六十多个小时。从电子邮件上看到,我的最后一笔收到的工资是在2006年十一月,后来应该就没有再在诊所里工作了。
在UCSF诊所结束工作的十年后,我又一次与UCSF打交道。当时我已经失业了几个月,最后找到了在UCSF基金会当临时工(或者合同工)的工作。虽然这项没有福利或者其他正式工的待遇,但好歹也是一份工作,可以“骑牛找马”。
我在UCSF基金会中的“礼品和捐赠”会计部内工作。工作任务包括:管理总账日记账(General Ledger), 记帐分录和对账; 为旧金山加大基金会提供礼品处理、捐赠者数据库维护、和客户服务;向会计总监汇报
由于我只是整个UCSF基金会中的一个小螺丝钉,看不到大的图画,所以很长时间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按步就班、听从指令去干活。但当我干了几个月后熟悉了流程,大概可以总结一下我在基金会中工作的意义。
根据官网的描述,“旧金山加大基金会及其志愿者董事会通过为大学筹集资金来支持UCSF促进全球健康的核心使命”。
“私人捐助者的捐赠帮助我们吸引和留住最优秀的学生和教职人员、做出突破性的发现并提供富有同情心的护理,从而使UCSF跻身世界顶尖健康科学大学之列”。
“UCSF基金会:鼓励和管理校友、朋友、公司、和基金会向UCSF的捐款;确保严格按照捐赠者的意愿使用礼品;通过非营利性的UCSF基金会投资公司管理捐赠资产;通过UCSF的大学发展和校友关系办公室管理捐赠,该办公室负责与捐赠者的沟通”。
从上文来看,除了实物(比如物资、设备等)以外,大部分捐赠者应该都是捐钱。根据捐赠者的意愿,捐款可能用于学生的奖学金、某些交换生项目、某些科研项目的短期或者中长期资助(Funding)、实验室设备、教学楼、宿舍楼等。已经完成的大型捐赠包括:由脸书创办人Mark Zuckerberg 夫妇捐赠并命名的Zuckerberg 旧金山总医院(Zuckerberg 的太太Priscilla Chan在UCSF毕业);由Salesforce创办人贝尼奥夫(Marc Benioff)捐赠并命名的Benioff儿童医院。
在捐赠过程中,很多捐赠者首先是????诺(pledge)若干捐款,随后才一次性或分期完成这笔捐款。我们部门的工作,则要记录下承诺以及捐款,在数据库中列清楚捐赠者的承诺总额及捐款金额;然后与其他部门合作,向捐赠者报告项目的进度,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捐款去了哪些地方。
一般来说,非营利机构会把10%的捐款用于管理费用,包括租金、水电费、工资、财务费用、筹款成本等等。我们这些为UCSF基金会工作的人员的工资也是从捐款里出来的。
在UCSF基金会工作了近一年,有很多难忘的人和事:
基金会在每个月举办一次生日派对,一般是在月初的周五早上九点,为时约半小时,有简单的贝果(Bagel)和油炸圈饼提供。整个办公室有一百多名员工,每月生日的员工有十几人。每次派对,生日的员工就岀来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
我们的午餐时间是一个小时。员工们自发组织了一个读书会,每月举办一次,在午餐时间举行,为期半小时。大家在读书会上分享读书心得。我也参加过几次。
我们“礼品和捐赠”会计部共有四个人,除了总监和我以外,另有一男一女两名正式员工;其中男的来自埃及,女的应该是在美国出生。他们三个人的座位很近,我坐得最远。
坐在我后面的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旧金山人。她大概五六十岁,住在旧金山的诺伊谷(Noe Valley)。她比较热情,经常和我聊天,并关心我的近况(因为知道我不是正式员工)。闲谈中,我得知她几年前丧偶,可能也没有孩子。她是上文提到的“读书会”的主要负责人。
坐在我前面的是一名来自费城的香港人。我和他泛泛而谈,不清楚他的背景。
还有一名中年法国人,经常过来“窜门”。他的容貌和口头禅很像是某个电视剧中的“医生”角色。据他介绍说,几年前UCSF基金会曾进行过一次裁员,他被裁了,后来被他现在工作的部门总监给“捞”回去。他经常给我们看他家人的照片,尤其是还在读大学的女儿。

在UCSF基金会工作期间,有三次与同事外出“公款吃喝”的经历。第一次是刚入职不久,参加节日(圣诞节、新年)部门聚餐;第二次是2016年六月,好像是UCSF其他部门举办什么周年活动,邀请我们部门去参加,部门总监就批准我们三名员工在中午前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我们是坐计程车(不是网约车)去的;第三次是2016年八月,UCSF基金会在新落成的传教站湾(Mission Bay)园区召开全体员工大会(All-Hands Meeting), 会后在旧金山湾旁的海鲜餐厅Mission Rock Resort吃饭,那里可以俯瞰水面、有壮丽的景色,令人印象深刻。
我上班那会儿,UCSF基金会的办公室位于旧金山金融区 - 220 Montgomery 街五楼。每天早上我从日落区坐轻轨前往旧金山金融区,八点半前进入办公室;午餐时间一小时;下午五点半下班,去轻轨站坐轻轨回家。

中午吃完饭后,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楼下金融区走走。某天中午,当经过一间越式三明治餐厅时(可能在现在的蓝瓶咖啡店对面),墙上挂了一张通告,写着老板退休、店铺结束营业,感谢顾客支持等等。
2016年的某个夏末中午,我约了在附近上班的一位朋友,前往金融区的Sansome街和Pine街尝试食物餐车(Food Truck)
某天下午三点,办公室突然发电邮,说旧金山金融区突然断电(或者是什么抗议活动),让我们提前下班。
2016年初,UCSF基金会来了两名新员工,都是年轻漂亮的刚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其中一名是来自加拿大的白人(已婚),另一名是从德州大学毕业的华人。她们两人的到来,一时在公司公共场合的闲聊中占据了中间位置。我倒是没什么机会和她们交谈。
基金会在墙上显眼位置挂了一个类似于温度计的巨大标识,显示我们当年的募款目标,以及到目前为止实现了多少。
基金会曾经在办公室里举办几次小型活动,增加我们交流的机会。有一次是介绍自己的中学时期,我把在广州十六中的毕业照拿了回来并与(其他同事带回来的照片)一起贴在墙上,引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2016年4月8日至9日,1500多名旧金山加大校友齐聚在旧金山费尔蒙特酒店(The Fairmont San Francisco), 参加年度的校友周末庆祝活动。该活动需要大量义工做校友接待工作。当时我想争取表现,增加在UCSF获得正式工作的机会,所以连续两天去做了义工。
2016年年中,UCSF基金会里一名和我一样也是合同工的东欧人,被告知合同到期了,当天就离开了办公室。后来,了解他情况的同事们在闲聊时,说“他老婆刚刚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家四口在旧金山租一个房间,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这可怎么办……”
作为一名合同工,我经常担心自己的工作不保。每当UCSF有正式的相关工作职位空缺,我就赶紧上网申请。可惜面试了几次,全部铩羽而归。到了2016年十月,我因为私人原因要离开旧金山、搬到南加州,也就此离开了工作近一年的旧金山加大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