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早上醒来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和曲东平的父母同时搬入新居，他们现在住对门。我打电话的时候，两家刚刚一起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怎么样，新房子如何？”
“好！又宽敞又亮堂。你的屋子都给你布置好了，东平说就按原来的样子布置。本来我说给你那间大一点的房间，东平说那间小的好，和你原来的屋子朝向一样。所以你的房间是三间屋子里最小的一间。”
“那就是说我的东西都给我留下了？”
“留下了，连你小学一年级的课本都没扔，我本来说你肯定不要了，给收废品的算了，东平不让，说如果我嫌占地方，他就拿到公司去。我们的家具都换了新的，就你的还是老家具，根本不配套，可是东平说将来梦梦成了著名的美籍华人，人们来参观名人故居，就必须是原汁原味，要保持原状，什么都不能换。等你回来以后，想换再换。”
“晚上去哪儿吃的？”
“饺子王。这两天搬家，虽然有搬家公司，可是里里外外都是东平一个人操持，累坏了，我和你爸说要好好请请他，地方是东平挑的，他就爱吃饺子。”
“婆婆他们去了吗？”
“去了，我们都商量好了，现在对门住着，以后一家做饭就行了。你婆婆他们现在回家换衣服，一会儿过来打牌。他们来了，梦梦，要不要和你婆婆他们说两句？”
“新年了，总得问候一声，就说两句吧。”
然后就听到妈妈叫婆婆：“如玉，梦梦的电话，问你新年好呢！”
“梦梦呀，新年好，新年好！”婆婆接起了电话。
“婆婆，新房子好吗？”
“好！别的不说，到你们家串门，就不用爬四楼了。就跟当年你姥姥家和东平姥姥家似的，对门。夏天我们都把门开开，对堂风一吹，可凉快了。”
“看我妈多有想象力和预见性，大冬天的，就想到夏天的事儿了！”我听到曲东平在背景里调侃婆婆的声音。
“梦梦，你吃饭了么？”
“没有，我这边是早上。”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那你晚上也包饺子吃？”
“我才不费那劲儿呢，又得做馅，又得擀皮，一个人忙活半天，最多吃10个。”
“过新年了，你男朋友不来陪你吗？”
我打了个愣神儿，然后说：“他回台湾了。”
“陪他父母过节去了？怎么不带你一起去？”
然后我就听到妈妈大声地叫：“如玉，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赶紧过来吧！”
曲东平的声音：“妈，姨叫你呢，快过去吧，我跟梦梦说两句。”
“梦梦，他们等我打牌呢，咱回头再聊！”
“您去吧，替我问大曲伯伯好！”
“还挺周到的，爸，梦梦问你好呢！”我听到曲东平嚷嚷着，大曲伯伯回应着。
“梦梦，他们打牌太吵，我换个屋子。”背景里的嘈杂声渐渐小了，没了。
“梦梦，对不起呀，你的事儿我妈她不知道，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我就是没有料到她不知道，你没跟你妈说？”
“没有。你爸妈跟我爸妈一周有两三天在一起活动，要想让我父母知道，他们早就说了，他们不说，估计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吧，我就别多嘴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亲口告诉我的呀！”
“所以我跟你说之前，你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
“可你那天说你知道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什么事？”
“我说了么？”
“你当然说了！我以为你知道我和林健雄分手的事了，还怀疑是我父母泄密，你别耍滑头，赶紧说你当时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你那时候不是不理我嘛，我怕打电话给你你也不理我，就使了个诈，你就真上当了。”
“嘁，如果我没上当，你怎么圆这句话呢？”
“就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可以随机应变呀，只要你肯说话，我绕道绕道你，你就把生气的事儿给忘了。”
“想得倒美哈，你撂我电话的事儿，我记你一辈子，根本不会忘。”
“哎哟哟，至于吗？我哪敢撂你电话呀？从来都是你撂了我才敢撂。”
“就那一次不是，而且是在我最低谷的时候。”
“什么最低谷，不就是吹了个男朋友吗？根本算不上！”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从医院回来，脖子上带着颈托，右手没有知觉……”我哽咽了。
出车祸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好像是选择性记忆，那一天的一切，在我脑子里也是模糊的，我竟然没有回忆过那天的场景。今天不知为什么就告诉了曲东平，而且心里特别委屈，压抑不住的难受。
“梦梦！所以那天你说你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不是气话，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头猪，你一宿没回家，我担心却不敢想会出什么事儿，一直心惊肉跳的。到底怎么了？梦梦，你不会是因为跟他分手想不开吧？”
“你是说我自杀？你真是头猪，自杀我也得找个不受罪的死法呀！我出了车祸，好在是新车，要是我那辆旧车，估计咱们就天人永隔了。”
“梦梦，你不要胡说了好不好！我迷信，就怕你说这种没轻没重的话！”
“那你撂我电话好了，我就这样！”
“不能再撂了，使诈只能一次。那你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呀？我真他妈的……”
“可以呀，曲东平，长本事啦，还会骂街了！”
“梦梦，都怨我，我怎么就没听你说下去呢？你当时心里不定多难受了，我想都不敢想，你那些日子怎么过的呀？ ……”曲东平哭了，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曲东平！你太讨厌了，大过节的招我哭……”没有回音，我可以听到曲东平抽泣的声音。
良久，我俩都平静下来，听到曲东平说：“梦梦，回来吧，你在国外有的东西，这边都有，这边还有父母、亲人和朋友，生活不会比在美国差的，我保证！”
“保证什么呀，就是因为你，我只分到了最小的一间屋子！”
“什么？”
“我妈说本来想给我一间大一点儿的屋子，你给我挑了个最小的。”
“你说这个呀，那就是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有个熟悉的环境，占个大屋子有点儿说不过去，你回来以后，还准备跟你父母住？不能吧？怎么也得挑一所自己喜欢的房子，到时候你想买多大的就买多大的，我送给你！”
“嗬，曲总财大气粗呀！”
“那倒不是，谁让我做主给你留了间小屋呢，我不是惹不起你嘛，算我赔你的！”
